秦念西笑得极和善:“嬷嬷既是研究过观中教的把脉之法,自家又深谙此道,当是能总结出其中的不同,以及什么时候哪种更实用,天下医家治同一种病,用的可不尽然都是一种方子,不管什么方子,咱把病治好了,才是关键不是?”
童嬷嬷点了点头,一脸的笑:“成,姑娘既不嫌弃奴家这点子手段上不得台面,奴家便接了这差使,明日便把讲义写出来。”
秦念西笑着对众位医婆屈膝道:“多谢各位嬷嬷,为了君山女医馆,肯把自家的独门秘法贡献出来,我听秦嬷嬷说了,有几位嬷嬷已经写成了册子,嬷嬷们都是高风亮节的有德之人,我无以为报,只能对众位行个礼,表示感激之情。”
那谢嬷嬷当先摆手道:“姑娘切不可如此,比起山上对我们的庇护之情,这真算不了什么。”
又有个嬷嬷点头道:“再者说了,姑娘又不是为了自家的事,姑娘医术高超,我们这点子微末之技,姑娘也未必看得上,说来说去,姑娘还是怜悯我们这些从前被人轻视、欺侮的医婆……”
秦医婆扶了秦念西起身,又站着道:“众位姐妹,已经准备好讲义的尽早交,让姑娘或是观中真人订正过之后,便可早日排课,还没有写完的,也别急,用心些,写好来,咱们得用心把这些本事传下去。”
只是,秦念西到底没有自己讲上药,因为胡玉婷上山了。
胡玉婷在君山女医馆见到秦念西时,她正在哑科诊室中,给蜀地药商家葛家小少爷施针。
那小少爷的娘,葛家太太,一派温婉,全然没有了先前在君山医馆时,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了。
眼瞧着自家孩儿一日强似一日,就连自家身上的病,也明显有了起色,人家君山医女,确实厉害,不服不行,葛家太太十分识时务,医女们如何安排,她便如何听,一丝儿都不带走样儿的。
今日秦医婆安排了这么位看上去年岁都不满十的小姑娘,给自家哥儿扎针,关键是,秦医婆对那姑娘还一脸恭敬之情,葛家太太脑子里转了好几转,在看着那小姑娘手里的针,好像也有些不同寻常,双手翻飞起落间,那针就扎了上去。
葛家太太再看看那小姑娘,一脸从容自若,心下凛然:今日,只怕是遇到了一尊真神。
葛家太太看着小姑娘扎好针,又轻声和秦嬷嬷说起了针灸穴位配伍上的事情,心下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央着这小姑娘给自家诊一诊脉,说不得,也能得她扎上几回针,或是开上一副药……
秦念西和秦医婆说着话,杜嬷嬷带了胡玉婷候在门口,秦念西瞧见杜嬷嬷身后跟着的胡玉婷,眼睛亮了亮,眼前的少女一身粉色襦裙,生得眉清目秀,面颊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原来,少女时候的她,是这般模样……
胡玉婷也看着秦念西,她很好奇,这位极得大先生和父亲推崇的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还梳着双丫髻,一身极寻常的水蓝色襦裙,显得两个眼睛越发地亮,她看向自己那一眼,为何隐隐散发出一丝熟悉的光彩?
秦念西嘱咐了秦医婆几句,从诊室里出来,满面笑容问着杜嬷嬷,眼睛却是看向胡玉婷:“嬷嬷,这位可是胡家姐姐?”
胡玉婷忙屈膝见礼道:“当不起姑娘这声姐姐,奴婢胡玉婷,见过姑娘。”
秦念西也微微屈膝还了礼,笑道:“姐姐切莫如此,素日里,大家都唤我阿念,姐姐便如此唤我便是。”
杜嬷嬷也不理会小姑娘家的这些事,只笑着道:“婷姐儿送来了,嬷嬷先回去了,午间姑娘早些回来,今日婷姐儿第一日到,李嬷嬷亲自下厨,咱们都有口福了。”
秦念西点了点头道:“好,嬷嬷快回去歇着,这么热的天,要紧着树荫底下走才好。”
杜嬷嬷笑道:“嬷嬷不热,倒是姑娘这里,还是要叫紫藤来侍候才是,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秦念西笑嗔道:“嬷嬷真是,阿念在这处帮人看诊,还跟两个丫鬟侍候,像什么样子,阿念自家知道分寸,嬷嬷快去吧。”
胡玉婷屈膝对杜嬷嬷道:“劳烦嬷嬷了,嬷嬷放心,姑娘这茶水上,嬷嬷只管交给奴婢便是。”
杜嬷嬷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话,只笑着走了。
秦念西看着胡玉婷道:“原是阿念冒昧,瞧着姐姐写的那本药膳册子,就忍不住想找姐姐来好好亲近亲近。”
胡玉婷忙屈膝道:“能得姑娘召唤,是奴婢的福分。”
秦念西知她必然是来前得了长辈吩咐,也懒得再去和她计较这些尊卑上的细节:“姐姐日常在家都做些什么?阿念如今都在这观中看诊,怕特意把姐姐请来,反而让姐姐觉得无趣。”
胡玉婷摇了摇头:“奴婢如今日常都在药行里教新入行的女孩儿们识药,再带着她们帮忙做些最初级的分拣药材的伙计。奴婢虽不会替人看诊,但对这个极有兴趣,若是能跟在姑娘身边习学一二,倒是奴婢的福气。”
秦念西笑道:“不若姐姐先跟在阿念,在这女医馆待上几日,再做打算?”
看着胡玉婷点了头,秦念西返身进去诊室,给那葛家小少爷收了针,那葛家太太本想说点什么,却听秦念西吩咐秦医婆,要连着给她家哥儿扎三日针,便缩了回去,想着等再熟悉一些再说……
胡玉婷在医女馆里待了几日,突然拿了山下药行常见药的教习册子出来,提出自家可以给那些新从山下选来的女孩儿教习药材,顺便可以在那处听听医婆们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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