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婆子听得这话,猛地看向道齐,眼里闪着一丝泪光:“道长也不相信是厉鬼索命吧?”
道齐摇头道:“贫道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厉鬼,由来人心险恶比厉鬼更为可怕。”
牛婆子愣了愣,又问道:“这是我牛家村之事,道长为何如此上心?”
道齐心里感慨,看来这牛婆子应是受过教导读过书,也有些脑子的,不太好糊弄,便叹了口气道:“一来,我万寿观素来对这种来的蹊跷的病情多有关注;二来,近期观中出现了类似的病人。家师便吩咐我等下山,一定要把这事儿弄个明白,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牛婆子听得此处,便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婆子便陪你走一趟吧。”
那牛婆子做了决定之后,倒也不再磨叽,只让道齐在外头等了半刻钟,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便跟着道齐往城外辛家集方向去了。
令道齐没想到的是,太清师叔竟已经回到了辛家集,还带了个患了急症的幼童,到辛家集配药。
太清师叔那里也有些意外的收获,那个幼童的外祖,就曾是山中的猎户,虽说这几年已经不怎么进山了,但是到底对那山里的路,还是很清楚的。
那老者说,大约应该是从牛家村往上一些的地方,原是有一条路的,那路穿过去,再过个山洞,便能翻到隔壁山上去,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条路莫名其妙不见了。
道齐拿了这事问了那牛婆子,牛婆子愣了愣便道:“是有这么档子事,原先我们是极少往这边出来的,都是走的隔壁宁县出山,我们这一辈的姐妹,多是嫁到宁县那边的。”
“后头因为有个姐姐带了女婿回牛家村,出了档子事,族长便觉得还是不安全,便带人封了那石洞,又往那条路上移栽了很多树。我们那村里,山高林密,那树都栽成一样,别说外头的人找不到路,就是我们这些自小儿在那处长大的,也极容易迷路。”
“还因为那件事,族长都不许我们族里的姐妹再外嫁了,又严令不许外出,即便是些日常采买,也只能翻山过梁绕老远往善县来。后头是那一任族长仙去了,才又松当了些。”
第二日一早,道齐带着几个人,跟在那牛婆子后头,翻山越岭,七弯八拐,进了牛家村。
天已经擦了黑,几个人进了村,正碰上道明和广南府那几个侍卫往山里探了路回来,把那牛婆子吓得直嚷嚷。
道齐忙解释道:“是一路的,我们是一路的,这是贫道的师弟道明,那几位是我们特意请来找路的先生。”
牛婆子一脸上当受骗的表情:“你骗我,你们自己能进来,还要找老婆子来作甚?”
道齐连忙安抚:“我们也不能一条藤上吊死不是?谁也不能确定他们能不能找到路,又或是贫道能不能找到认识路的人。”
牛婆子面上那副上当受骗立即变成了一脸怀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来这么多人,花这么多工夫。”
还是道明急中生智,指着不远处那条河道:“我们就是想来看看这水脉,我们怀疑是这水出了问题,想往上游和下游都看看……”
牛婆子蹙眉道:“你们是说,我们族里的人,都死在这水上头?若是如此,为何从前都没有这样的事?”
“这就是蹊跷啊,必得找出这个蹊跷,才能安心不是?”道齐就快要捂着额头喊头痛了。
牛婆子倒不说话了,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默默接了道齐递过来的水袋和干粮,细嚼慢咽起来。只嚼着嚼着,却看着外头逐渐漆黑成一片,两行浊泪不自觉往下流……
道齐几人听见牛婆子有些不同的气息,就着昏黄的油灯看到她和着泪水吃干粮的模样,忍不住也心酸起来,却也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天刚放亮,牛婆子便叫醒了众人上山,凭着记忆,去找那条通往宁县的路。
赵侍卫几人跟在牛婆子身后,看着日头升起的方向,越走眼越亮。到日头即将升到中天,牛婆子停在一处林子前头,指着林子前头模糊可见的那个山峰道:“应当就是这片林子,穿过去便能找到一处山洞,若是能弄开,钻过去再走上一个来时辰,就能到那处山头。”
说着顿了顿又道:“我们饮的那条水源,应该是从那里下来的,我记得小时候往这里去山外,听长辈们说过一回。”
道齐看着道明一脸欣喜的恍然大悟,知道这牛婆子果然是个得用的,便笑道:“这林子里还不知道有什么,贫道先送了施主回去,便是有什么事,也不会波及到您。”
牛婆子极爽利地答应了,道齐直把她送到了辛家集,临分别时,牛婆子道:“其实,老婆子知道你们都是好人,道长放心,老婆子回去半个字都不会多说,只求有朝一日,道长们找出这其中的蹊跷,一定来给老婆子递句话,如此,将来老婆子就是到了地底下见了先人,也算有个说法了。”
道齐满口答应下来,又安慰了几句,才和牛婆子分开,自去寻留在辛家集的太清师叔等人,带了他们一同去山上帮忙。
待得第五日上晌,道齐和赵侍卫留了其余人,继续在山上通那条路,两个人下山往城外破庙等消息了。
道齐和赵侍卫行路,不比带着牛婆子,一路上要不是高来高去,要不是专挑小路走得飞快,半上午,便到了那破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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