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五条守株待兔明显不靠谱,这么大张旗鼓,耗时长不说,可能根本找不到人,再说了,那山里的路究竟有多少条,就算有路,人家不走路走林子里穿行不行?更何况,上头有严令,此事得悄悄儿地,一定不能有大动静。
众人尽心尽力出了一通主意之后,地上那图也画好了。
那位赵侍卫请了众人近前来看,按照道明和道齐画的那图,还有一张善县所属虔城州府舆图对照,那侍卫一口极浓重的广南口音道:“这样对照看,牛家村所在的这个地方,更像已经插进了隔壁宁县的山腹里了。”
说着又点了点那张康老先生画的那张图:“这应该是从最南边的修县进的山,但这中间,太模糊了,很难判断究竟走了多远。”
道齐略一思忖,指了指康老先生画的那个点:“画图之人说是几十年前的事儿,记得不太清楚了,说是在山里转了十多天到的才到的这处,山中腹空,是寻常人,不会武艺。”
那个赵侍卫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点头道:“在下觉得,应该是在宁县往南一点,从宁县进去更合适。”
看着众人一脸茫然,那赵侍卫又拿着手中树枝往那地上的舆图上画了个圈,补了一句:“若牛家村在此处,他们只饮山上流下之水,必然不会离这个地方太远。水一般是自西向东流的,你们看,这水到了这一处,便改了道……”
众人听得精神一振,都觉极有道理。
最后道齐和几个平日里主事的人商量了一番,开始派差使。
许佥事领一队人,去查失踪人口。王佥事领一队人,去找猎户,以宁县为主。
道明再加上两个太字辈师叔,扮做云游道人,在善县找牛家村人。
道齐加上几个道人,负责查粮行。
至于广南府来的那几位,尤其是画图的那一位,强烈要求道明待自己进去牛家村一趟,看看实地。
众人约定,以五日为期,无论有没有发现,五日后天黑前,至少派一人往此处送信,众人都领了命,各自掩了痕迹,自去办差了。
说是查粮行的事,其实道齐最轻松,只往虔城张家商行走了一通,拿了张家的信物,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只留了两个青年道人在那处等消息,便又折返了善县。
道明带着广南府的侍卫进了山,太清太玄两位师叔,领了几个青年道人,打了万寿观云游道人的幌子,在善县城郊,靠山脚下那一带云游。
道齐见也帮不上忙,便干脆装作跟之前的道明是一路的,还用了那个借口,称是万寿观几年前治过牛家村的病人,听说那处病人多,往这处云游便想进去看看,却找不到进村的路,就想找找有没有牛家村的人,问问情况,顺便问问路。
道齐素来为人玲珑,他不像道明那样,只往医馆钻,反是进了市井中的茶馆,花了两个大钱买了碗茶,又跟那茶博士攀谈起来。
大晌午的,店里客人不多,那茶博士也乐得跟客人说说话儿。见得他一身道袍,便问他是在哪处清修的。
道齐也不掩不藏,直接便道明自家身份,那茶博士听说是万寿观出来云游的道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蹦了两蹦往柜台去找了掌柜的。
掌柜的听说是君仙山万寿观来的,从那账本子上抬起头,仔细看了道齐几眼,见他一身黑色道袍,风仪气度都极其出众,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寻常山野小观能养出的弟子。
掌柜的忙把才刚收进去那两个大钱又拿出来,又对那茶博士说了句什么,半躬着身子,恭恭敬敬把那两个大钱换回来道:“小人有礼了,仙长难得入世,往我们这小店喝一盏茶,这是小店那个,叫蓬荜生辉,怎能叫仙长掏钱。”
道齐正一脸错愕看着那茶博士的反应,再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谦恭的掌柜,心想着,无论如何,今天这事儿,只怕能有点谱儿了。
道齐也不接那钱,只笑着点了点头:“贫道万寿观道齐,花钱买茶,理所应当,掌柜的这是?”
那掌柜的忙道:“不应当不应当,别说喝小的一碗茶,便是小的这命,也是万寿观的仙长救回来的,他还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看看,小的这店虽说不起眼,可比起从前日日在村里种田,这可不是后福嘛!”
几句话之间,那茶博士双手捧着个托盘,从后头灶房里出来,恭恭敬敬,把几样瓜果点心,还有一壶新沏的茶,摆到桌上,又替道齐换了茶盏,面上的笑直没入鬓角:“仙长尝尝,这是咱们这处山上独有的新茶。小的经常听掌柜说他当年被万寿观的仙长救命的故事,今日终于得见了一回真人,可不是跟仙人一样么!”
道齐道了谢,四周扫了一眼,便又笑道:“掌柜的若是不忙,不妨坐下来同饮一杯。”
那掌柜的一边落座一边点头道:“不忙不忙,能跟仙长在一张桌子上饮茶,是小人的福分。”
说着麻利地拿了茶盏,倒了盏茶,又招呼着道齐用瓜果点心,再顺口道:“小人可是一直记着,救了小人这条命那位仙长法号太清,不知那位仙长如今可还健朗?”
道齐心里一喜,当即便道:“太清师叔此刻正在城外,这会子应当正在替人看诊。”
那掌柜的一时大喜过望:“这可真是,这可真是,不瞒您说,小的一共上过万寿观两回,两回都没见着太清仙长。小人阿爹从小儿便对小人说,得人恩果千年记,何况是这救命大恩,小人总想有朝一日,能当面给太清仙长磕个头,没成想,今日总算能了了这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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