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本是昨日便商量好的,一众道长只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广南王太妃发作,待她发作完毕,太虚真人才作揖道:“老太妃切勿动怒,如今在这观中,只讲治病之事。”
广南王太妃拂了拂衣袖,一幅怒容未消之态:“也罢,道长医者仁心,既是说治病之事,老身也不用在此,诸位请随意便是,黄嬷嬷,好生侍候。”
黄嬷嬷屈膝应诺,白嬷嬷忙扶了广南王太妃起身,众人纷纷起身相送。
待出得前院,行至游廊间,广南王太妃便沉声道:“你去问问那姚大人,礼部侍郎周文琦如今究竟到了何处?另外,先传令那君山县令冷俊岚上山,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好用来对付对付这毕彦,哼!”
厅堂之中,毕彦见得对方已经给了台阶,便赶紧示意那随行太医说话。
那随行太医哪里见过气势如此强盛的老太太,直愣了半天没反应,好容易收到了毕彦的暗示,忙擦了擦汗,清了清嗓子道:“道长们的意思是,救不了我们殿下了?”
胡大先生一脸鄙夷道:“阁下贵为太医,怎能提出如此问题?救不救得了,那不也得先取血配药,先试试看。便是配不出解药来,也要想法子制造条件,让道长们用针拔毒。”
“这就和吾朝六皇子殿下的伤一般,若没有解药,拔毒对体魄伤害巨大,在我们看来,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能保住命,体魄的事,再慢慢调养就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毒,用在药上的银子,那就是流水一样。便是毒驱干净了,调养上用的药,我们这里是不全的,你们得自家去想办法。而且按六皇子殿下如今的情况看,这调养之药,只怕终生不能断。这方面,你们得自家计较清楚,不过想来你们也不在乎,堂堂皇子,一不缺银子,二不缺药。”
胡大先生一席话,说得那旌国太医面上青一阵紫一阵,十分不虞。
毕彦咬着后槽牙,却是表现得风度极好:“不管是银子还是药材,还请大先生先把单子开出来,吾等定尽力筹备。”
胡大先生极好说话地点了点头:“如此,药这一处上头,便没有什么别的事了,便请国师安排,在下还要再去诊一次脉,顺便取血。”
毕彦却又拱手道:“还请大先生稍待,吾昨日在君仙山下,听闻大先生所制瑶生丸,救活了一个早产婴孩,不知是否实情?”
胡大先生坦然道:“事倒是真事,反正在下上山之前还活着的。便是六皇子殿下驱毒后所用主药,也是这瑶生丸,只可惜,瑶花太过稀罕,普通百姓难受其惠啊。”
“如此说来,大先生一定对瑶花这位药材钻研颇深。听闻前日君山县药市竞拍了两株完整的瑶花,不知大先生可知这瑶花整株之妙用在何处?”
胡大先生听得毕彦这一问,却是怔了怔,随即便摇着头叹着气,一脸遗憾:“在下也极想竞下那两株瑶花研究一二,可奈何确实不识那稹根为何物,便是那两个字如何写的,还是问过了那场竞药会的唱药小哥才知道的。”
毕彦讶然道:“天底下竟然还有大先生都没听过的药物?倒是令毕某人十分好奇,不知可否请大先生写来一观?”
胡大先生一脸苦笑道:“做咱们这一行的,谁敢说自己遍识天下药草?此处可有纸笔?”
黄嬷嬷忙屈膝道:“还请大先生稍待。”
太虚真人却在一旁笑道:“你这老儿,总算是要认一回栽吧。”
胡大先生一脸不屑道:“咱俩彼此彼此,估摸着,我认不出的药,和你这老道看不出的病,差不多。”
黄嬷嬷让小丫鬟奉上了笔墨,胡大先生也不再搭理太虚真人,开始拿笔沾墨,往纸上写字,众人齐齐都围过去看。
毕彦看着那“稹根”二字,再联系起连日来的状况,不知怎的,后背竟有一丝寒意。
胡大先生写完,便看了看毕彦道:“国师见多识广,不知可否识得此物?”
毕彦略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缓缓摇头道:“大先生都不知,在下又从何处得知。”
胡大先生放下笔,一脸郁闷道:“可也别这样说,那不还是有人认出来了。”
“大先生可知是何方高人认出此物?”
胡大先生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现在外头传什么的都有,还有说是被我得了的,还真是抬举了小老儿。”
“便是药行小哥也不得而知吗?”
胡大先生摇头道:“这竞买有竞买的规矩,君山药行百年信誉,岂能随意毁坏。人家给足了银子,说蒙了眼就蒙了眼。再者说,他们也并不想知道这么多事,有时候,像这种越神秘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毕彦见得什么也问不出来,便也不再就此纠缠,反而转换话题道:“不知大先生这瑶生丸的配方,可能出售?”
胡大先生眯眼看了毕彦一眼,又看向太虚真人,一幅实在懒得再搭理这毕彦的模样。
太虚真人拱手道:“国师,我万寿观给贵国王子殿下驱毒之针法,也是天下独一份,所适用之症,比这瑶生丸更多,国师可要考虑一并买去?”
毕彦当即尴尬一笑:“是在下念及这瑶花本就是吾国之瑰宝,才情急动问,是在下无状了,还请大先生见谅。”
胡大先生连哼都懒得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当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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