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忙道:“妾身如今就是一日两顿汤药,自觉比从前好多了,多谢老祖宗教诲……”
说到这里,刘夫人想了想又道:“老祖宗,还有件事,阿媛想问问。”
见广南王太妃示意她继续说,便忙道:“先前那位姑娘,就是替阿媛治病的那位姑娘,唤作阿念,是吧,她去哪儿了?阿媛想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也想跟她赔个不是,那日夜里,是阿媛为难她了……”
广南王太妃听了这话,半晌没出声,刘夫人见这状况,忙又欠身道:“原是听阿娘说,那晚,那姑娘回去的时候,面色不太对……”
广南王太妃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得刘夫人这样说,才抬抬手道:“你有心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吧,这会子,你还是先去侍候你们家将军吧。”
刘夫人忙起身行了福礼道:“如此,那,阿媛便先退下了,多谢老祖宗相助之恩。”
黄嬷嬷送了刘夫人出去再回来,见得老太妃依旧一脸沉思,轻手轻脚又虚了杯茶,递到老太妃跟前,才听得她悠悠叹了口气道:“老黄,你说,若是让这刘家姐儿和阿念聊聊,能不能化解了她心中那些郁结?”
黄嬷嬷略怔了怔才屈膝道:“这其中细情,咱们也不是尽知的,依奴婢之浅见,不若请了那杜嬷嬷来,再细细问问清楚,才好定夺。”
广南王太妃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此,你便去一趟吧。”
杜嬷嬷跟着黄嬷嬷进了门,屈膝行了礼,广南王太妃抬手示意她坐到近前,又让人看了茶,才温声道:“前儿你们姑娘那事儿,老身想来想去,还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化解了她心里那郁结,就是化不了,也能让她好过些,这会子她还小,这往后越长越大,这些不好的事儿越埋越深,只怕将来……”
杜嬷嬷忙起身屈膝道:“多谢老太妃垂怜,我们姑娘,哎……”
杜嬷嬷说着眼圈就要红了,却也知道,在贵人面前不能失态,只死死忍住,不敢言语。
广南王太妃知道杜嬷嬷心里难受,赶紧示意黄嬷嬷扶了杜嬷嬷坐下,又跟着叹了口气道:“嬷嬷快坐吧,喝口茶舒缓舒缓,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你这心里的苦,老身也知道。”
广南王太妃见得杜嬷嬷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些,才又道:“今日叫你来,就是想问问,阿念她娘,究竟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说起来,老身总觉得,彤娘,不是那蠢笨之人,这么容易着了道儿,不太应该。”
杜嬷嬷听得老太妃这话,只觉得一肚子苦,从胸口钻到嗓子眼,又从嗓子眼咽下去,不知道从何说起,可老太妃的话,也不能不回,便哽咽着道:“回老太妃话,太太没的那几天,我们姑娘昏迷了半个月,半丝儿要醒过来的意思也没有,奴婢总觉着,那会子太太已经有点子万念俱灰的意思,后头……”
杜嬷嬷差点把自家姑娘做梦梦见的事说了出来,说道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又继续道:“后头,太太去的那日夜里,姑爷把我们都赶了出来,屋里只留了那个姨娘侍候……”
这一节,广南王太妃是知道的,她的心思却停留在万念俱灰那几个字上,便嫁了重音在这几个字上:“万念俱灰?你这意思,你们太太这事,一面是因为阿念不得好转,一面是因为你们姑爷的事?”
杜嬷嬷蹙着眉道:“奴婢也说不清楚,只觉着,那一日,太太和往常极不一样。但太太这些变化,都是慢慢儿的,原先我们太太,老祖宗您知道,是有多活泼啊。”
广南王太妃重重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我原来总觉着,像她这样的孩子,在哪儿,怎么过都能过得好。京城里极为复杂,我几乎是过着半隐居的日子,你们太太又是个极知分寸的,就是太知分寸了些,哎……”
杜嬷嬷垂着头道:“我们太太,大约应该就是在这事儿上,和姑爷生分起来的。先头的时候,我们姑爷对我们太太,还是过得去的。成婚以后,我们姑爷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们太太和长公主从前有些交情,便想让我们太太帮着,疏通疏通,能留在京里。”
杜嬷嬷又叹了口气道:“我们太太就不乐意,说是银钱上,如何打点都可以,关键是,我们姑爷自家,要能先立起来,如若不然,即便留在京里了,京里那么复杂,一不小心,惹了祸可能都不自知……”
广南王太妃点头道:“彤娘到底见事明白,只这话,你们姑爷未必爱听。”
杜嬷嬷点头道:“要奴婢说,我们姑爷那会儿别的倒还好,就两样不好,一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家才高八斗,二是耳根子软……”
广南王太妃讶然道:“这个秉性,按理儿,你们太太应该拿捏得住啊。”
杜嬷嬷一脸苦涩:“谁说不是呢?可我们姑爷这自命不凡,首先就在对我们太太上,总觉着一来,我们太太家里是做生意的,二来,我们太太娘家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只有股子铜臭味。这耳根子软,是对外人的,今日在外头喝一顿,谁谁谁说了该怎么办,回家便立时要我们太太拿银子去办,明日又是认识了哪个显贵,全是这样的……”
广南王太妃眯着眼道:“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进了花花世界,便不记得自家有几斤几两了……”
杜嬷嬷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又继续说些自己知道的:“后头我们姑爷得了旨意,要去广灵,气得回家和我们太太大吵了一架,推了我们太太一把,我们太太那时候怀着我们姑娘呢,到我们姑爷走的时候,我们太太还在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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