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难得来这别院一趟,与张老太爷和太虚真人又是多年旧识,二人自是随六皇子一道儿迎在了别院外头。
老太妃见得六皇子面色红润,好好儿地站在那里,不过一年功夫,已经长成了一个风神俊秀的儿郎,只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感慨道:“可怜你父皇母后这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上,非要让老身亲眼来看上一眼,才能放心。如今可算是能得睡个安生觉了。”
“是澈儿不孝,惹长辈忧心,劳外祖母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回去后,定当自罚抄孝经百遍。”六皇子躬身对老太妃道。
老太妃扶了六皇子道:“你好好儿的就好,只要你好,我老婆子出来一趟也值当。”
第九十八章 骇人秘事
老太妃说着又转身对张老太爷和太虚真人,略福了福道:“多年未见,二位一如从前,六哥儿这回,有劳二位了!”
张老太爷和太虚真人齐齐行了一礼道:“不敢当,老太妃安好!”
广南王太妃侧身避了半礼,笑道:“本是故人相见,无须多礼,托二位的福,老婆子还算安稳。”说着又四下看了看,问道:“念丫头呢,如何不见人影?”
六皇子见得老太妃这一福,再侧身避了半礼,心里惊了惊,现如今,莫说在这大云朝,就是满天下,除了皇家以外,老太妃用得着给谁行礼,又要避谁的礼?
六皇子心下转着念头,略侧过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吴峥,却见他似乎全然没关注到这些,眼睛正四下看着什么。六皇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只收敛了心神,专心听着前头几人的对话。
张老太爷拱手道:“原是怕老太妃旅途劳顿,扰了您清净。老朽便拘了她在家,等您歇过来,随时叫她便是。”
广南王太妃略想了想便明白,当是不太方便,便只挥手笑了笑:“无事,小丫头怪可人疼的,下晌我让人去领她过来,陪我说说话儿。”
一行人又客套了几句,约定待老太妃歇息好了,改日再详谈,张老太爷和太虚真人便告了退。
广南王世子被老太妃安排去安顿行李,老太妃同六皇子一道,直进了上院正房。
六皇子扶着老太妃靠在榻间迎枕上,又让丫头上了茶,见得老太妃舒舒坦坦喝了一盏茶,才开始细禀了此间的细情。
老太妃听得说竟动用了军中斥候,才显了怒意,开口道:“果真无所不用其极,这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忘了从前连年战火,是怎样的艰难。难怪的你父皇直气得吐了血,只一通清理,朝中劝阻的臣子,皆受了罚。想是私下里,手中早得了许多不欲外人所知的罪证,只事涉皇家隐秘,不好昭告天下罢了。”
六皇子这是第一回 听说父皇吐血的事,只吓得脸色煞白,连连问道:“父皇身子如今怎样?”
“好孩子,不必担心,太医说是淤血,吐出来还好。你母后虽有些不好,但如今你的消息想是已经送了回去,应早就好起来了,就是不好,估摸着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你只放宽心,休养好身子便是。”广南王妃拍了拍六皇子的手道。
六皇子长吁了一口气:“孙儿已经好了,得了大夫许可,已经可以练功了。再过段时日,当能恢复如初了。难怪得当年道家老祖要选此处修炼,孙儿每日在这山中休养,倒是觉得无比舒坦。只叨扰了张家这许久,不知以何为报,更何况,孙儿这命,还是人家救的。”
六皇子心中有无数疑惑,只想着能从老太妃处得到些解答。
哪知老太妃却突然问道:“峥儿说,你们这些重伤的,俱是秦家小姐所救?”
“正是,那秦家小姐看上去平淡无奇,实则真是有些本事。”六皇子又把之前治伤的一些情况细细对外祖母讲了。
说得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外祖母,孙儿总觉得这张家并不像普通商家,您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太妃想了许久,才悠悠叹了口气道:“张家先祖原和广南王府老祖宗一般,是和太祖一起打江山的,后来太祖立国之后,因为一些原因,张家先祖没有入朝为官,而是回了祖籍,就是这江南西路。”
张家世代行商,家境十分富裕,那位张家老祖之才,惊绝天下,无论谋略、医术在当时,俱是无人能出其右,后来竟在这君仙山做了道人。
当时的君仙山道观,已经破败不堪,经了张家先祖之手,才得了气象。
后头这君仙山一带,竟成了当世医家景仰、药师云集之处,全赖张家数代经营。
只张家十分低调,从不显山露水,这些事,如今知道的人极少。
老太妃细细说了张家和万寿观的来历,又道:“对张家,你云家和我吴家,从来不敢小视。原本这些话,该当是你父皇说给你听的,但你是个明白孩子,张家也对你表现了足够的善意。往后,你只谨记,这些事皆不必放在心上,只需心存敬畏即可。”
六皇子听得瞠目结舌,心中却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难怪这张家人俱和寻常商贾人家不同,难怪他们家有那么多奇怪的祖训,难怪父皇知道自己借了张家之力,竟未曾有过只言片语……
可这样的人家,竟是行了那功成身退之事,六皇子不解道:“若张家祖上入朝,就说不封个异性王,也得拜相封侯,怎的就隐退了?”
老太妃微微叹了口气:“那位张家老祖十分敬重其妻,可那女子却在那场战事中,香消玉殒,应是和这争夺天下有关。那老祖心灰意冷,只守着两个孩儿度日,后来孩儿大了,就更加看淡红尘了。”老太妃虽如此说,心里却知道,朝代更迭时,必是有那有心人找了来,那张家老祖干脆入得山中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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