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姬被身边还在熟睡中的男子惊呆,怔怔地看着他。
只见那人浓眉大眼,五官有型,脸部轮廓分明,紫髯如戟让整张脸看上去粗犷豪放,是与公子姬突那种奶油小生的形象完全截然不同的阳刚美,他会是谁?
郑姬环视一眼室内环境,依然是在此与姬突共度良宵数月,比郑昭公的寝宫怡月殿都还要熟悉的公子府。
可是昨晚明明是和姬突在一起,为何床上却是个陌生男子?
聪明的郑姬猛然意识到,胆敢睡在公子姬突床上的男人,必定是经过姬突允许,甚至有可能就是他亲自导演、亲手安排的,自己有可能被当作礼物馈赠了。
一想到此,郑姬的心顿时如窗外的雪一样拔凉拔凉,一直以为姬突是因为爱自己,才冒这么大的险与大不敬和自己厮守,没想到他只是迷恋自己的身体,并不是出于真心爱自己。
但凡深爱一个人,会狠不得拥有ta的全部,想把ta的身体和心房全部点据,想把ta揉进骨子里合为一体,甚至连ta被别的异性多看一眼都会吃醋,怎么可能还会甘愿让其它人染指?
郑姬心里明白得很,答案只有一个,她与姬突并不是真爱,她只是他的泄欲工具,并且在自己有利用价值时,利用自己去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郑姬愤懑无比,鼻子一酸,眼圈一红,但她强忍着,恁是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强行憋了回去,充满柔情的心顿时骤降,如室外冰天雪地的温度一般冰凉。
她凄然一笑,幸好自己也并没想像中那么爱他……那就互相伤害吧!
郑姬准备穿衣下床,刚一转身,纤纤细腰被一条毛茸茸的胳膊环住,稍一用劲儿,直接倒入床上躺着的那人怀中。
郑姬仰面朝上,白皙俏丽的脸蛋儿,像只被猎人控制住的小白兔,淹没在那人胸前那堆杂草丛中,正怯怯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耳畔响起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美人别走!”
郑姬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那双像野人般的毛手正紧紧将她禁锢着,她感受到脑后随着声音起伏而发出的共震,接着一股热浪从颈部袭来,再漫延遍开来,顿时令她全身一阵酥麻。
此刻的郑姬突然眷恋起这份不一样的感觉,无力也不愿再去反抗,顺从的用迎合取代了挣扎。
屋外的雪照得室内异常明亮,晶莹剔透的冰棱,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短剑,倒挂在房檐上,鸟儿们似乎也怕冷而躲了起来,没有了往日清晨的喧闹,兔子狐狸们也不见踪影,大概是因腿短,无法在厚厚的雪地里穿梭,又或许是不舍得践踏了这美妙的雪景。
雪依然还在簌簌地下着,公子府上上下下一片静谧。
而正是这静谧,让屋内那时而低沉,时而激昂,那些似乎是从喉咙里被挤出来,又无法抑制的,那冗长而特别的歌声与娇喘声格外清晰,也分外刺耳,萦绕着整个公子府,也充斥着南窗下姬突的耳膜。
姬突倍受折磨,阴沉着脸,静静站在廊下,目光呆滞地盯着地上的雪发呆。
要不要把郑姬送给身兼禁军统领和侍卫总管两大要职的高渠弥,这个问题,姬突已经纠结多日,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姬突对高渠弥这个人考察已久,他沉着冷静,胆识过人,武功高强,有勇有谋,且心狠手辣。这样的人,若为已用,无疑是如虎添翼。
可是这样的人性格都很刚毅,想用金钱腐蚀似乎难以渗透。但人无完人,相信每个人都有人性的弱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无意中让姬突找到了高渠弥的弱点。
那是在郑姬刚嫁入郑国昭公不久,有天下早朝时,身为公子的姬突,发现郑姬正往后花园走去,正在这时,突然发现正在长廊上查岗的高渠弥,眼神直直得盯着远去的郑姬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同为男人的姬突,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垂涎欲滴。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姬突脑子里谋划开来,心中策划许久的阴谋,终于在这天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
这就是姬突接近并引诱郑姬的原因。
想到这里,姬突甩一甩头,跺跺冷得快要僵硬的双脚,心中释然,有什么好不舍的,她本来就只是自己的一枚棋子。
侧耳倾听,屋内似乎恢复了平静。
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身后的门“吱嘎”一声被轻轻打开。
姬突侧头一看,见是满面春光的郑姬,本就靓丽的肌肤,此时在门外白雪的映衬下,如雪中傲梅般娇艳动人,更显得容光焕发。
而郑姬迎面见到姬突时,眼里掠过一丝恨意,但只是一闪即逝,反而做出一副刚刚品尝过美食后,那种意犹未尽的表情来。
正是这个表情,深深刺痛了姬突。
他面无表情,目光深邃地盯着她,心想:虽然她是被自己昨晚在酒里做了手脚献给高渠弥的,但是凭着自己与她也做了数月的露水夫妻,好歹也有不少的情与爱在里面,而今只与高渠弥恩爱了一宿,竟能做出这样的表情来伤害自己,真是绝情,哼!骨子里就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郑姬心里其实是恨姬突绝情的,在发现他把自己当礼物送人的那一刻,对他的爱就已经荡然无存。
刚刚在床榻之上,被那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占有时,以她对姬突的了解,她猜想姬突一定会来窗外偷听,报复二字马上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可是一个女人,又能怎样报复呢?
所以她极力配合着压在她身上的人,装出十分愉悦的样子,并故意释放出从未在姬突面前表现过的豪迈。
而这种豪迈果然功效突出,使身上的人更加卖力,使窗外的人更加揪心。
果然,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郑姬的推断得到了应证,感觉小小出了一口气。
郑姬目光犀利地盯着姬突,脑子里在飞速运转,这么冷的天,从他冻红的鼻尖,泛着乌青的嘴唇,还有那正在原地跺步的双脚,都不难看出他很冷,应该是一大清早就来听墙根了,顿时有了主意,她装出一副特别享受的表情来。
果然姬突很受伤,青灰的扑克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悦,明显偷偷呷了不少醋,郑姬心头又是一爽,那刀子似的话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