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错了人也会死的。”崔游叹息。
姜无芳看了一眼又恢复平静的门口,正要飞身骑上赛风驹,却被崔游按住,将她抱上了旁边的眉间雪身上。
因为姜无芳的面容出色,来来往往之间已经有许多目光粘来,她早已经适应了易容带来的无人注视,如今倒有些不习惯了。
“我戴个冪篱?”她低头道。
崔游侧仰头看她:“不必,今日宜随心所欲,宜嚣张跋扈,今日-你是李珠。”
他踩着脚蹬上马,下颌轻抬:“只管前行,其他交予我。草儿奴,走吧。”
*
御极殿。
龙椅上的李悫看上去面色好了不少,只是眼底的青黑与时不时咳嗽时难以压下的急速喘息还是说明了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谢柷拿着朝圭,瞥了一眼上头又是一顿咳嗽的李悫,眉头紧蹙,看向旁边的谏议侍郎宋胜,低声道:“这又是闹哪一出?”
宋胜道:“不知道,陛下都多久没有临朝了,今日突然将人都召到御极殿,也不说是什么事情,只说要等崔相公来。”
不止这二人在犯嘀咕,底下百官也是小声议论着,顶上坐着的李悫也不叫停,只任着他们嘀咕。
鼓声一道,门口的报声黄门道:“崔相公到——”
殿上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只见这位掌握着大成至高权力的年轻右相一身紫袍,逆光而来。
*
崔游行至天子阶下,微微躬身,便算行礼了,也不等李悫出声,便坐了下去,抬起眼帘去看李悫。
“今日并非朝会之日,陛下将臣召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李悫见他这幅已经懒得掩饰的模样,又是一阵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即便是要给李璿铺路,也不能再如从前一般荒唐。
若不是行至今日,为了笼络这些直臣,他断不会容忍崔游这般放肆。
李悫在小阉童的服侍之下,顺过气来,看向崔游:“崔游,有人要告你。”
“哦?告我?所为何事?”
“告你窝藏罪人,告你上不忠君,下藏祸心!”
李璿从后殿走出来,身披铠甲,佩戴剑履,底下百官对他这副装扮均是面面相觑,李悫却是并不意外,摆摆手:“不必废话,让人上来。”
李璿朝帐后使了一个眼色,一个身穿素衣的女郎走了出来,伏地大声道:“儿殿前亲告崔游窝藏罪人李晏之女李珠!”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文新燕看了一眼崔游,目光之中全是愤恨,她恨他薄情寡义,对于自己的真心全然不顾,多看一眼也不愿意,对那个早在五年前就该死的人却能做到如此。
他竟然为了她能够做到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自己这满腔的爱意竟是付诸东流,只换来一个抄家灭族,他如此狠辣,自己也不必替他遮掩!
文新燕眼中全是偏执的愤恨,咬牙切齿道:“那人原是想要易容乔装成厨娘子进宫行刺的,崔游要了去不说,又养在府中如今偏疼!诬陷左相与太子,陛下明鉴,崔游狼子野心!实在当诛!”
李悫见她演得入戏,倒是一时有些接不上,轻咳一声,假模假样:“倒是不能听信你的片面之言……”
还没等他说出下文,就被崔游站起来出言打断了:“陛下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将那个厨娘子抓过来,一辨真假?”
李悫看着他的模样,不仅丝毫没有慌乱,甚至连自己要说什么他都猜出来了,也不马上回答他,对李璿招招手,低声确认道:“你确定羽卫、金林和守城军都被你控制了?”
李璿道:“阿耶放心,舅父筹谋得当,早就将崔游的人收拾干净,现下都是咱们的人,否则我如何这般顺利进城?”
李悫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下大定:“那就好。”言罢,他提高声音对崔游道,“既然你也有此意,那就让太子派人去你府上将人带来,也好还你清白。”
若不是崔游知道他的打算,看他这一脸真诚还真能被骗过去。
崔游看了一眼满脸戒备的李璿,转眼对上李悫道:“不用跑这一趟了,陛下也知道我的,身子弱,当初陛下赐下姜娘子于我不就是为了调养身子么?今日陛下召见如此之急促,我尚未用小食,本是想着将姜娘子带着给我备些吃食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现下姜娘子已经在廊下候着了,陛下若要召见,便叫她上来就是了。”
文新燕马上道:“若是你找来一个替身糊弄过去,可怎么是好?”
她本能觉得有问题,鉴于崔游对于李珠的态度,他们是早就已经做好了一系列准备,没想到这崔游听后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是主动要让将李珠上殿,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虽然说这些日子吴襄那边早就已经把事情摸得清楚,可是到底是见过崔游的手笔的,所以不仅是文新燕,就连李璿这样的脑子都下意识觉得不对了。
李璿也跟着附和道:“没错,别想着找个普通厨娘子就蒙混过去了,这殿上的人可有的是见过那厨娘子的,容不得你抵赖!”
李璿的目光对上崔游的,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觉得背后寒浸浸的,他下意识摸上了自己腰间的陌刀,这才觉得有点底气。
“你可想好了,老老实实将那个罪人交出,你还有可能留个全尸,否则可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想想崔氏与你母族王氏,哼!”李璿握着刀柄,感觉壮起了胆气,又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