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就看见她吃鹌子腿的样子,更是觉得她浑身都是油腻腻的,避之唯恐不及,蹙着秀眉往后退半步,小声嘀咕:“有辱斯文。”
她看了一眼外头说话的二人,觉得他们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心里暗忖这自己在这里再站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理也没理姜无芳的话,直接对谢濯云和罗青青颔首,就走出去了。
罗青青一直看不惯她这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撇嘴道:“用个饭还扯什么斯文不斯文的,有本事别吃啊。”说完,她抬着下巴对姜无芳道,“我现在去前头就能吃到你做的这个菜了?”
姜无芳愣了一下:“对。”
“表兄,快去前面用饭吧,饿死了。”她扯着谢濯云的衣角,用着蛮劲就要把他拉出去。
谢濯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前面宾客如云,也不好消失太久,歉意一笑:“那我先到前头去,等我忙完了来找你。”
罗青青本看着厨下这些人吃得香就已经迫不及待了,见他还磨磨唧唧不肯走,踢了他一脚,推他出厨房的门:“走了,晚了吃不上我就把你的话本全烧了。”
谢濯云知道她这人说到做到,也就歇了心思,老老实实走了出去,倒是罗青青先停下来了,还是扬着她尖尖的小下巴,看着姜无芳:“你的手艺看起来不错,我去尝尝。”
姜无芳一愣,还没等她回答,这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她正愣着,门口又进来一个婆子,是她认识的,山水院里头当差的张婆子。
张婆子吃人的嘴软,见到她就满脸都是笑意,比见到亲孙女还要亲切,她道:“姜娘子,老太太那边说姜娘子已经准备了四五道菜了,别累着,现下就停手,收拾收拾去吃酒吧。”
姜无芳本来也打算做完这道箸头春就歇了,所以也顺水推舟道:“好,这就去。”
张婆子笑道:“那奴来给娘子带路。”
“我晓得前面的路。”姜无芳道,“眼下人多事杂,别误了你的事。”
张婆子摆摆手:“娘子不再前厅吃。”
姜无芳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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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三娘与崔游当面站着,北漠的规矩不多,且那边的女郎大多肆意惯了,所以她就算对上崔游,相处起来也不像汴京的贵女一般忸怩,十分轻松。
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与一个破旧的锦囊,递给崔游:“喏,这个。尉迟柏知道我要随着阿耶进京,就让我顺道给你的。本来早就该送去给你了,可是到汴京之后,实在是束手束脚,前厅上也不敢就这么给你,只能到后头来找你了。谁知道这里的人也这么多。”
她是个急性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来按照她的想法,早早就该送到崔游府上的,谁知到了汴京之后,她阿耶这也不让她去,那也不让她干的,差点没憋死她。
“呜呜呜,三娘,阿耶干了这么多年才到这边,你好好收敛些性子,可别再动不动就打人了,阿耶的心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这是她蓝鹏。
要不是她阿耶有言在先,她在前厅就大喇喇把东西塞给崔游了事了,实在是要顾及着她阿耶的小心脏,没法子啊。
崔游接过两样东西,问她:“他怎么不亲自来。”
蓝三娘道:“他离开于阗国了。他受不了他阿耶没日没夜催着他成婚,四海这么大,他要四处去挖石头。”
崔游颔首,将那个破旧的锦囊打开,往手上倾倒,一块通体玉润如同滑腻脂膏并且雕刻成一个盘卧着的小老虎样式的玉石落在他的掌心。
他面上不自觉带上一丝笑意。
蓝三娘看了一眼,啧啧称奇:“这个可是上等的货色,上回我阿耶花了上万金买了一块羊脂玉,成色不及这个半分。”
她是北漠出来的,毗邻盛产玉石的于阗国,从会吃饭就会看玉石。
“你属虎?”蓝三娘道。
崔游心情不错,破天荒应她了,摇摇头,又将那个冰润的老虎吊坠放入锦囊,贴着胸口的位置放好。
蓝三娘道:“哦,那就是送给属虎的心上人的。”
崔游刚才面上拿几分笑已经收敛,指着走入他视线,正在往前厅去的那两个人,对蓝三娘道:“今日多谢,蓝娘子快跟着小郡公他们往前厅去吧,等下我尚有事情,就不送了。”
蓝三娘懒洋洋看他一眼,知道他赶人了,心下道,这人还真是跟尉迟柏说的一样,长得俊俏非凡,就是可惜长了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嘴。
她点头,抬腿往前面那两个身影的方向去了。
崔游摸着胸口那块老虎吊坠,感觉它在随着自己胸腔的频率而震动。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金色的晕光穿过林隙撒在他高挺的山根上,映出他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柔和。
崔游走到后厨门口,听见姜无芳和张婆子的对话,知道郡公夫人是把自己的“建议”听进去了,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弯身踏进后厨,对姜无芳道:“先走吧,路上慢慢说。”
见他来了,也这么说了,姜无芳自然不会纠缠,点头跟上张婆子带路的步子,与崔游并肩而行,崔东与小满也是对视一眼,跟在了二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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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人多眼杂,你来这边玩玩也就是了,人多了你反而吃不好。”崔游侧头同她解释道。
姜无芳闻弦知雅意,立刻明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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