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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无芳心中轻舒一口气:“那的确是个好消息。我阿耶曾经有一柄十分珍重宝剑,那是他第一次出征的时候明宗赐下的,他就带着这柄剑安定了大成的邦土。明宗大行之后不久,那柄剑无来由断成两截,阿耶那一日都没有吃饭,你知道的,阿耶十分听阿娘的话的,可是即便是阿娘来劝,都没有用。可见阿耶实在是伤心到了骨子里。”她自己也抿一口梨汤,缓缓自己心中的苦顿,“虽说只是个物什,可是当它对于人而言有了意义的那一刻,也就说明它的生命真正开始了。”
    崔游搅动着那碗清澈的梨汤,汤水中央旋出一个小小的涡:“又岂知不是这个夜明珠的光明给他带来了希望。”
    “团圆就好。”
    “我这个好友如今有了忧虑,我也拿不定主意,你帮我参详一番?”崔游道。
    “你但说无妨。”她说。
    崔游双手拇指腹相互摩挲,看似举棋不定:“若是外有贼寇日夜盯着这个夜明珠,想着将它砸碎,碾烂。我这好友该当如何?”
    “可有生命之危?”
    “有。如何悬崖峭壁,稍不留神,粉身碎骨只在旦夕之间。”
    “那你应该劝你好友放弃。到底还是自身重要。”
    崔游摇头:“劝不得。爱入骨髓,珠生人活,珠死人亡。”
    “那是有些魔怔了。”
    “嗯,可以这么说。”
    “既然如此,那就将贼寇撕碎,掰烂,如此你那好友与夜明珠都可保全。”姜无芳道,“是不是因为贼寇人多势众?又或者是武艺超群?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可以给我一队人马,不出半日,困扰可解。”
    她心中想着,崔阿檀或许与朝堂之上颇为威风,可是真到了肉搏之时,难免也会吃亏。否则这等明目张胆的强盗之事,也不会这么困扰他了。
    他既然能这般帮她,让她去帮他的好友解了燃眉之急,又有何不可。
    崔游见她跃跃欲试,方才的沉闷消失无踪,挂上一抹冰雪消融的笑意:“哪里就需要你亲自来了。好好待着。”他往外看了一眼,道,“崔东。”
    崔东早就和小满在廊下候着了,听到崔游的呼唤就过来了,探出个头:“在,相公。”
    崔游看他一眼:“莫非近日来也应该休息得差不多了,去让他协助宋寅,将我之前吩咐事情加紧办好了。”
    崔东一听是正是,正经叉手道:“是。”
    崔游接着补充道:“三日之内,我要得到好消息,否则,不用我多说。”
    崔东心中暗暗为莫非掬一把同情泪。
    这厮向来刁钻,别的爱好没有,只爱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进了汴京,趁着自己在李义森这桩子事情之上立了功的这股子热乎劲儿,日日泡在了无书斋之中,没完没了。
    只以为自己这是回汴京休假了,怕是现言最早一批去了无书斋的人中,就有他。
    莫非正想着好好放松一把,这就被拽着回来干活。
    确实有些,惨绝人寰。
    崔东这也只是一闪念,跟着崔游日久,自然不会置喙他的抉择,应了声就往外头走,吩咐人套马去了。
    姜无芳看着崔东走远,这才道:“你昨晚开始就心事重重,原是宋节度那边又出了什么乱子?”
    据姜无芳所知,如今的宋寅已经被调到了与北漠角州所毗邻的单劬岭,意为震慑外寇。
    若是北漠那边出了事情,也难怪崔游这般样子。
    没想到崔游却仍旧是摇摇头:“还好,在我掌握之中。”
    姜无芳见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全是老成,有些恍惚。
    若是那日没有在殿上见过他上把天子,下掌百官,东宫都要退避三舍的威风之态,她可能还不太能理解这句话。
    但是自从那日见过之后,她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和她相识在年少之时的阿檀,如今正是他最耀眼的时候。
    这个大成的宰辅大相公有着朝堂之上最年轻的面孔,最出挑的容色,却能高高凌驾于那些年过半百的官员头上。
    他自身的智慧织成一张密而牢固的大网,将这个在李悫手底下逐渐开始显现出颓势的国家网住,力挽狂澜。
    “相公,娘子,前面的门子来报,有客求见。”小满手中拿着名帖进门,出声将姜无芳的思绪拉回。
    崔游接过名帖,只见上面有着“谢”字的钢印,小满道:“是太平郡公世子,监察御史谢柷谢御史,说是为了要当面感谢相公当日在殿上舍身相救。还带了好多好多好多的好东西过来呢。国公爷那边已经将人请到那边西院的正厅中了,让门子过来知会相公一声,过去见见谢御史。”
    因为他没有分出去单独开府,仍旧是和崔其那边共用着同一个大门口,所以才称为东院铭草居,实则崔府甚大,崔游的铭草居就占了东边整整大半的地方。
    姜无芳与崔游对视一眼。
    “也用完小食了,谢御史是个耿直中正的人,你去看看吧。”她道。
    从前姜无芳就在李晏的口中听过许多关于谢柷的事情。
    这位谢老郡公的独子颇有其父之风,即便是身为世子,有着常人所难及的封荫便利,却硬生生要从底部做起。
    李晏提起他也是颇为感慨:“腊月大雪,这个谢温煦在路上见到有贫苦的百姓衣着单薄快要冻死,便将自己的厚斗篷和油伞送给那人了,自己一个人穿着单薄的朝服,顶着满头的风雪走在路上。若不是我半路遇见,捎上他一程,怕是即便他到了文成殿,也要被冻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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