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目眦欲裂,一时间竟是昏厥过去。
崔游看向胡玉:“拖下去。”
胡玉了然,一挥手,两个年轻的黄门已经过来,将张思拖下去了。
吴襄颤颤巍巍伸手:“我要到陛下面前告你!”
崔游:“此事我已经报过给陛下,已是让我全权代理此事。”
他没有说谎,的确是报过了,只是李悫近来由于丹药和房中香料的原因,身子骨越来越虚,根本没来得及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便已经昏睡过去,只睡前让他自己看着办。
向来便是如今吴襄去哭,怕是李悫也没有这个心思来听了。
“你这小儿好大的口气!吴相为国之肱骨,为大成鞠躬尽瘁的时候,你在何处!”
朱红的门外,一人身披甲胄,未曾卸箭,直冲冲走进殿中。
细眼一看,不是李义森又是谁?
姜无芳看清楚来人,手上握拳,指尖掐入掌心的软肉之中,唇部紧抿。
她一时呼吸不畅,竟是也像吴襄一般,摇晃两下。
只见李义森走到吴襄的身边,扶住他的肩头,正对上阶的崔游,面色倨傲:“黄口小儿,岂容你放肆!”
底下的官员见神仙打架,有党派站立的或是跃跃欲试,或是面色不善却,无党派的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时之间,却均是不敢轻举妄动。
在所有人都以为崔游要火起之时,却见那人笑得风轻云淡,停下转动扳指的手,平整的指甲轻敲两下,发出轻微的玉石之声。
他先看向帘幕旁摇晃的那个人,右手拇指和食指扣成圆,点两下唇,示意她吃一颗清心丸。
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他早早为她备下丸药,便是为了预防她大喜大悲,伤了身子。
姜无芳远远看着他的示意,二指捏住那颗小小的丸药,吞吃入腹,清凉之中,神思清明不少。
“哦?原来是李都护?等你,许久了。”他看到她的动作,这才将刚才推到一边的奏章移到面前,抬眼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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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伏看向榻上昏睡的李悫,低声问意姬道:“妥了?”
意姬指指烟气袅袅的香炉,压低声音:“一切都按相公交代的,办好了。”
李悫在榻上皱紧眉头,口中道:“月奴,月奴……”
苏伏冷笑:“他倒是钟情。”
意姬道:“什么钟情不钟情,不过是为了感动自己罢了。这样冷心冷肺的人,能有什么钟情之人。他说我像那个什么月奴,可是你看。”
她掀起大袖衫,大臂往内的软肉一片青紫,都是李悫的所作所为。
苏伏咬牙:“疼不疼?”
意姬摇头:“不疼,只要我一想到最后的结果,就不疼。”
苏伏眸光闪烁,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外头进来一个人,正是骊姬,她捧着一碗汤药,一进来就看到苏伏和意姬站在一起,便轻咳一声。
意姬和苏伏这才保持起距离来。
骊姬刚将汤药放上茶案上,张禄便进来了,看着殿内的几人,对苏伏招手。
苏伏见是他,马上挂上笑容:“张大伴。”
张禄道:“去,把陛下叫起来。”
苏伏面上犹豫:“陛下刚刚睡下,心情不大好,怕是起来会不高兴的。”
张禄自然知道如今的李悫越来越暴躁,现下去吵醒他的那个人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然他怎么会让苏伏来办,自己去叫不就好了。
张禄似笑非笑:“我是叫不动你了?”
苏伏向来做小伏低,软惯了,就要过去叫李悫,屋内剩下三人都看向他如同龟速的步子。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声杯盏碎掉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杜预。
李悫也从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眼睛猩红,面上的浮肿更甚,看向门外的时候,犹如厉鬼。
杜预赶紧一跪:“陛下饶命。”
李悫远远看不清他是谁,只怒道:“打!孤说过多少遍了,孤在梦中的时候,不准搅扰!你这个贱奴!”
张禄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也有人顶罪,最近杜预到底对他还算恭顺,也便转过去,对杜预道:“还不快滚下去领罚,等着陛下砍头么?”
杜预慌忙下去,苏伏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而过,张禄从他身边经过,将骊姬刚奉上的汤药拿到李悫面前,伺候他喝下。
等到李悫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这才开口道:“吴相请陛下今日上朝,陛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悫道:“什么事?”
张禄将汤碗放下,道:“就是寻找蓬莱仙府的事情么,崔相公这么久来都办不好,吴相也担心陛下,所以也派了人出去,今日有了好消息了。”
李悫连忙伸腿下去:“那还等什么,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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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森对崔游十分不屑一顾的样子,昂着下颌道:“等我做什么,某也不过是仗义执言罢了。”
吴襄缓过劲来,这才有空转过去看他身后站着的李义森,不想一回头便看到他一身的甲胄,还配着剑!
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立刻咳嗽不迭叱道:“你怎么这样上来了!还不快下去!”
崔游饶有兴致:“这么威风凛凛,不好么?”
后面传来张禄的声音:“圣人至,百官叩——”
崔游看向吴襄,嘴唇微动,随即叩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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