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需要践踏对方的生命,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是刽子手。
战争的怒意在他的身体内回荡着,从艳丽的红袍席卷而上,带动到他的双臂,直到他眉心跳动的火焰。
对面的眷者也在同一瞬间调动了全身的力量。虽然两者是红鸦内部两个不同派系的领导者,可只要他们身披红袍,所谓的领导者身份让他们与那些渴血者的差距,也只有这短短几句的寒暄而已。
对于红鸦而言,区分正确与错位的唯一途径,只有战斗。
而获得胜利的那一方,就是正确的。
两位眷者的力量对碰在一起,身上的红袍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逐渐的,那个写满疯狂的男人表情扭曲起来,在与肖恩·马奇的力量聚集在一起的瞬间,他终于明白了一切原因。
那些地方的战争为什么突然会消失不见,为什么他不仅没有被神灵抛弃,而越发的强大。
肖恩·马奇,正在以人类的身体容纳从那些土地上产生的本该回到神灵身上的力量。
他这么做到的?
红鸦咬牙。
“你在犯罪!你在用神灵赐予你的力量做背叛神灵的行为!终止战争?用从鲜血与战火中获得的力量去帮助那些愚蠢的家伙儿。你就不觉得讽刺吗?”
在肖恩攻击的冲击下,他的面部表情十分的扭曲,可即使是这般狼狈的情况下,他的唇角还上上钩着,露出冷笑。
“自欺欺人的家伙。你以为你拯救的那些人会把你当做拯救他们脱离磨难的救世主吗?不。不会的,绝不可能。只要你还穿着这身红袍,顶着红鸦的名号,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一个笑话而已!”
精瘦的身影没有留情,他必须速战速绝,以免这个家伙儿的咆哮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他催动着身体内包含的力量,眉心的火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在炙热的火焰中,敌对者的叫嚷声已临近溃散。
肖恩·马奇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火焰在他的眉心跳动着,越发明艳,从权柄处得到的力量分毫不减。
肖恩看着那个身影在火焰中扭曲。
他的声音保持着应有的镇定,曾经的同伴的咆哮声没能动摇他分毫。
“不。”肖恩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我的力量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在不断的增强。”五指瞬间攥紧,红鸦感受着从中滋生的力量,“终止这些愚蠢的战争,同样也是来自神灵的旨意。”
在火焰中身影无比怨毒的眼神之中,肖恩低语着,像是在通过不断重复着些话语,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我不会在意你的诅咒,也不在意神的责罚。我已经背叛了所有。我不会因为你的话愤怒,早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已经做好的付出代价的准备。”
红鸦抬起头,那张依然年轻俊逸的面庞上露出不符合外表的成熟。
神灵的力量保持着他外表的不朽,可他的内心早已经破败不堪,而更重要的东西都其千疮百孔的心上孕育,成为失去一切后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谢利看向他,在空无一人的街口,看向广场上的红袍男人。
先前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她收入耳底,垂在身侧的手在颤抖。
不需要再多的说明了,从那个消失在火焰中人影的只言片语中,也足够她判断出这些年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是战争的眷者,居然在这漫长的时间之中,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止战争的发生。
而且,听那个家伙儿的意思是,肖恩成功了,不止一次的成功甚至让他得到了红鸦们的仇视,也在这个过程之中不断的破坏着战争之神力量的来源。
共享的记忆让厄琉西斯的神情逐渐发生变化,阿比盖尔同样有所感知。
在毅然决然地决定用战争权柄的力量阻止战争发生时,肖恩·马奇就已经背叛了玛尔斯。
背叛神灵的眷者,怎么可能继续使用战争之神的力量?将力量赐予他的另有其人,这个答案只有厄琉西斯。
直到今日,无论是诸神,还是人世间的神学家都曾认为是新一任战争天使的诞生,是第一次诸神之站结束的象征。
可事实却是,厄琉西斯意识的出现远比他们想象之中要早的多。在神战尚未正式开始之前,他的意识就已经出现,只是那时候的他被压制在玛尔斯的身体内,就像是现在的他压制玛尔斯一样。
神与人类的双向连接,在人类需要一位神灵控制战争的时候,厄琉西斯的意识形成。
也许那时候,他还没有记忆的能力,却已经保护着信仰着他的眷者,隐瞒着如日中天的玛尔斯,将权柄的力量给予他们,保护着他们的力量,让其行走于世间,回收着那些应该由权柄限制而非分散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处地方的战争之力。
玛尔斯的意识诞生于人们对于征服的渴望,所以祂毫不限制的赐福人类,传播信仰。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更多人被征服带来的代价伤害,转变了想法。
阿比盖尔清晰地感受到他正在承受的一切。
她记得还是身负诅咒的他能够和一个虚弱的小灵魂聊一整个晚上,他能认真的听一个小女孩的话语,他为这个世界克制着自己的力量,用意志束缚权柄。
她要为他创造一处可以不用压抑一切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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