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王国骑士团的故事,知道他们个个都是英勇无比的强大战士,而从凯瑟琳口中我才了解到,骑士与骑士之间也有着难以相信的察觉。
如果说阿兰尼的骑士是骑着战马的铁甲战士,此刻我们王国的骑士就是拿着未开刃的木剑过家家的小男孩!
这一切是如此的可怕。
这是母亲根本无法想象的恐怖噩梦。但我小看了我的母亲,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顺从父亲照顾家人的妇人,但她也有着自己的思想,她也听说了那些在街坊之间流传的传言,她比那些嚼舌根的男人女人更加了解事情的真相。我曾将凯瑟琳带回家,母亲也许早就从她那不凡的谈吐和毫无挑剔的礼仪之中窥破她的身份。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都不说出来而已。
这一次,我以为对他们好的决定,却在某种程度上害了他们。
母亲拒绝了我,父亲也一样。
我尝试越过母亲直接与我的父亲交流,可当我看到他在储酒的地窖里发呆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论我说些什么,他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离开这里。
这让我难以接受,甚至于我去找了我的妹妹珍妮,希望每日幻想着英俊的王子会骑着白马来娶她的傻姑娘说服父亲和母亲。
就像她小时候一样,哭哭鼻子就能轻而易举的达到目的,珍妮总是这样达成目的。
“不。”我从珍妮那里得到了拒绝的回答。
她看着我,圆圆的眼睛里是一种我没见过的复杂情绪,有一些像我从母亲眼睛里看到的情绪。
“你根本不知道父亲母亲在面对什么,约瑟夫。”她朝着我喊,“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你在做什么美梦?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居然想……”她的声音停顿一下,似乎没有勇气说出凯瑟琳的身份。
“公主殿下。”我替她说了出来,言语之中带上了一种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骄傲与自豪。
但珍妮看我的眼神却像是看着一个愚蠢的傻子。
“约瑟夫。”她喊我的名字,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叫我哥哥,这个变化让我感到了一丝不悦,那种本该受到的尊敬,荡然无存。
“你知道吗?”珍妮用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开口道:“早在十二岁之后,我就不做那些愚蠢的梦了。”
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但奇怪的是我确实听懂了她的意思,珍妮说,她在十二岁之后就不在做那种嫁给白马王子的梦了。
“可笑的是你,约瑟夫,你下一个月就要十八岁了,却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位公主殿下的青睐。”
我噎了一下,从珍妮看向我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显的嘲笑,那眼神就像是我在她小时候听到她那愚蠢的梦想的时候的表情。
这一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耻。被自己的亲妹妹嘲笑。好吧。我后退了一步,我可不是来和珍妮生气的,我得告诉她,事情比她想象之中严重的多。
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也不愿意去思考凯瑟琳在我们这种差距甚大的关系之中对我的利用。
珍妮的话其实提醒了我这一种可能性,但我那时候太自信了,这种没有经受过打击的无缘由的自信,甚至一度摧毁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不会帮你的。”她和母亲说了同样的话,但对比面对母亲时候我的敢怒不敢言,对于我这个欠收拾的妹妹,我自然不会有那么好脾气。
我上前一步,钳制住珍妮的肩膀,逼迫她直视我的眼睛,我看到了珍妮圆眼睛里的愤怒。
“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珍妮皱起了眉头,“你弄疼我了!”她尖叫。
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我当然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这对于珍妮来说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我也很清楚。我虽然讨厌这个聒噪愚蠢的妹妹,但不会真的伤害她,我只是想要她知道,这一切将超乎她的想象,想让她知道,她无能的哥哥确实在害怕,害怕那些完全无法想象的敌人,害怕我聒噪的母妹妹,我顺从的母亲,和我沉默寡言的父亲受到伤害。
因为我的自私,因为我的无能。
我说了,虽然有时候我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但我没有泯灭良知。
可一切还是发生了,我没能说服珍妮,她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我眼中的不忍与歉意,只记得我捏住她肩膀的力气,她向母亲告状,又哭着很父亲说了这一切,或许还添油加醋的补充了些什么。
总之,最后的结局不是那么的好。
我被父亲用藤条抽着赶出了家门。
我那时候多年轻啊,只有十八岁,年轻气盛,愚不可及。我恶毒的诅咒了珍妮,诅咒她会嫁给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诅咒她下半辈子要不停的劳作才勉强不会饿死。
如果是现在,我一定会悔恨地抽自己几个耳光,然后在跪在珍妮面前祈求她的原谅,也许我那时候就该这么做了。
我曾无数次设想,若是当年,我没有那样对珍妮动粗,而是耐心的向她承认我的无能与恐惧,向她仔细说明可能发生的一切后果,现在的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后悔不能改变一切,只会折磨当时犯错的人,一直就这样折磨着我,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暖冬的终结,我的家人,永远都留在了那个不下雪的冬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