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伍德没有开口。
他有所顾忌,有所恐惧。
他的父亲是多恩地区荣誉副主教,是伯爵,是贵族。
他的反抗一直都是无声的,但终于。一根引线被点燃,沉寂了多年来的压制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但这个小心翼翼的人,还是选择了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爆发,他等待自己从教会地下禁闭室走出已经太久。
他等待真正离开多恩,去闯荡的时日已经太长。
休斯不屑地嗤笑一声,带着些兄弟之间特有的鄙夷。
“这样嘛……”
伍德看着他。
片刻的爆发之后,他已经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这不过是无能的发泄。
他不由地移开视线,轻轻应了一声。
“嗯。”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休斯问。
伍德抬起头,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两人已经充分了解对方的意思。
“今晚的车票。”他伸手摸向上衣口袋,“两张车票。”
休斯一笑,转而回神大步向前走。
“正好啊,我也差不多要七阶了。”
伍德低头,看着雪地上他的脚印。
每一位高天赋的非凡者,都将在七阶时,赶赴圣堂。
……
不知道切尔西到底和厄琉西斯说了些什么。
安娜和天使暂时住在了艾伯特的庄园。
王族的慷慨让人难以想象,安娜最近的生活比起在多恩时候更加的滋润,小脸蛋日益圆润起来。
这些时日,厄琉西斯经常消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安娜也因为其他的事情忧虑。
其中最让人在意的是艾伯特无意提起的时间,她大致算了一下,他摔伤腿之后不久,自己出生。
也不对。
安娜想,她并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出生日期,现在她过的生日是老牧师带她回家的日子。
总之,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者之间相差的时间并不长。
要是能够回到多恩,说不定能找到相关的记录,不过暂时没有这个机会,只好作罢。
这样过去大概两个星期。
艾伯特离开一次庄园,再回来的时候,跟着四五辆马车,仆人们搬来搬去,将许多大箱子搬到了书房。
吃过晚饭后,安娜被邀请前往了亲王的书房。
跟随仆人前往书房前,安娜尝试联系厄琉西斯,可天使并不在庄园,切尔西也不在。
她虽然疑惑,但是这段日子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安娜没有找到厄琉西斯,跟着仆人前往了艾伯特的书房。
青年正从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东西,见到安娜进来,连忙向她招手。
“安娜,快过来。”他说。
“这是我从夏宫里取回来的东西,说不定能给你一些思路。”
夏宫就是加仑帝国的王宫,女王玛丽一世生活的地方。
安娜瞥唇,这些时日,艾伯特偶尔会翻出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收集来的东西给自己看,希望她能够想起一些关于幽暗国度的事情。
但安娜发誓,她已经把自己能够想起的东西全部告诉眼前的年轻男人了。
可他还是乐此不疲的一直尝试,虽然这个过程本身没有什么意义,但他找来的那些东西,确实挺有意思。
安娜就像是读童话书一样,从他收集来的资料里,了解了不少关于幽暗国度的事情。
“这些东西很杂很乱。”艾伯特说,“最近我总是想起关于时间的事,所以特意留心了一下关于时间的记录。”他从箱子里取出一本书,安娜随意一睹,看到封皮有些眼熟。
正是她曾经有过的那本芭蕾舞蹈家约书亚的回忆录。
“嗳。”她喊住艾伯特,“刚刚那本书我也有。”
艾伯特一愣,取出那本回忆录:“你说这个?”他看了一眼,“哦,是这本没有完全出版书的啊。”他随口提到,“我有它被删减的那一部分,因为出版社说那里面的东西像是胡编乱造,所以在出版的时候删减掉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是出版社的主编有问题,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删减?”安娜一愣,“什么内容?”
他的询问提醒了艾伯特,亲王在箱子里翻找,找到一本旧的手册。
是手写的笔记,文字非常的整齐秀丽,一看就出自一位优雅女士之手。
“关于转生的故事。”艾伯特翻开那旧的手稿,将她交给安娜,“里面提起过关于奇怪印记的事情,记录者提起过类似蛇的纹路,但她搜寻的资料里,并没有蛇,至少没有你手上这样清晰的纹理。”
安娜一愣,印记在脖颈上的时候,也是十分模糊的!
她翻开那本被删减的完整手稿,一行行阅读里面的文字。
随着安娜理解了里面的内容,她的眼神有片刻的茫然,一切均由视线接触文字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虚无。
安娜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身处何处。
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有有许许多多混乱的记忆,有许许多多复杂的名字,一股脑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安娜想要伸手捂住头,好让记忆停止作怪,可当这个想法出现在大脑的瞬间,就被那些记忆冲散,不知道遗失在哪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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