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兮身子微僵,窘迫之下只得照做,她左手竖起弓,右手掣出一枝箭,宋翎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两只手,她的脊背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透过布料甚至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体温,她脑子有些乱,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姿势。
耳边响起一声轻叹,宋翎幽幽说道:“别分心,集中注意力,屏息凝神。”
云浅兮无奈地想,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不分心?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箭上。
宋翎握着她的手将弓弦拉满,认真指点道:“放松肩膀,两手用力。”
云浅兮感受到了宋翎手臂的力量,这才反应过来教自己射箭的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镇北大将军,不由得专注起来,要知道能得晋王亲自指点的机会可不常有。
宋翎察觉到云浅兮态度的转变,有些欣慰,她若能多精通一门防身的本领,他也能安心些,他说:“阿远,你要学会预判,计算好箭镞的落点和猎物的移动方向,蓄势待发,一击即中,切莫心急。”
云浅兮点头,将箭镞对准猎物,宋翎耐心地问:“瞄准了吗。”
“嗯。”云浅兮绷紧腹部,轻声应道。
“好。”宋翎右手带着她的手指松开箭尾,“嗖”的一声,长箭破空,带起一股劲风,百步开外的一只山鸡中箭倒地。
云浅兮兴奋地看着侍从拾回的山鸡,挥舞着长弓,喜滋滋地说:“终于有战利品了,今晚吃烤山鸡!”
宋翎看着她因喜悦微微涨红的笑脸,宠溺地应了声:“好。”
云浅兮对上宋翎灼灼的眼眸,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敛下眼眸,唤了声“空归”,空归踏着小碎步来到黑马身旁,云浅兮支出半个身子,一把搂住空归的脖子,打算直接跨回自己的马上。
宋翎默默看着她抬了半天腿也未能够着空归的马背,云浅兮有些尴尬,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先下马。现在收回手来只会更尴尬,她索性扒住空归的马鞍,准备爬过去。
周承煜打马归来的时候就见着这么一幅诡异的画面,云浅兮半边身子在空归背上,半边身子在宋翎马上,她身后的宋翎则是一脸头疼地看着她。
周承煜忍不住开口问道:“阿远,你在干嘛?”
“承……承煜?”云浅兮气喘吁吁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求助道,“快帮帮我,我动不了了。”
不等周承煜有所动作,宋翎拦腰将她搂了回来,闷声问道:“为何不向我求助?”
云浅兮心如死灰地抱着黑马脖子,半天才咬牙挤出一句:“丢人……”
周承煜来到两人身旁,他壶里的箭已经射空了,看来一无所获,他倒是不怎么懊恼,只是狐疑地打量着两人,问道:“你们这是唱的哪出?”
云浅兮有气无力地说:“王爷在教我射箭。”
“啊——”周承煜不满地拉长了声调,谴责道,“怀衍你怎么不教我?阿远你下来,我要学!”
云浅兮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准备下马让位,宋翎却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对周承煜说道:“让谢容教你。”
周承煜嘴角抽了两抽,看了驱马上前的谢容一眼,郁郁说道:“你就在旁边教。”
……
夜幕降临,三人打马回到营地,穆奚峰巡检完毕后,也总算得空来与三人会合。
云浅兮盯着营地上仅有的两顶主帐,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晚上她住哪儿?
穆奚峰颇为歉意地对云浅兮说:“阿远,山上条件艰苦,兵部是按人头准备的帐篷,没有将你计算入内,好在你与怀衍、承煜不是外人,将就着挤挤吧。”
穆奚峰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惊得云浅兮说不出话来,她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住哪儿?”
宋翎听了这话目光沉沉地扫了她一眼,云浅兮想的却是实在不行就将自己身份挑明,穆奚峰总不至于知晓她是女儿身还要她与男子同宿吧,以他俩儿时的交情说不定他愿意将自己的帐篷让出来。
穆奚峰微微一笑,遗憾地说:“我要保护太子安全,不能同你们宿在一块儿。”
他的营帐与太子的营帐在同一营地中,所幸与他们离得也不远。
周承煜笑眯眯地对云浅兮说:“阿远,你同我睡吧,我睡相很好,保证不会踢到你。”
“呵呵……”云浅兮干笑两声,突然好想回家。
穆奚峰宿在太子营地,她一个外来人员自不好跟着过去,她看了看周承煜,又瞅了瞅宋翎,两人中非要选一个的话还是选周承煜好了,周承煜不像宋翎那般心思难测,她寻思着可以诓他先睡,自己趴桌子上凑合一宿。
主意打定,云浅兮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说:“好……”
“承煜喜欢裸睡。”宋翎状似漫不经心地打断道。
云浅兮惊恐地看了周承煜一眼,立刻改口道:“我还是与王爷一处吧。”
这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但也由不得她再反悔了。
周承煜有些失望,他觉得“宁远”很合他脾性,还想与“他”秉烛夜谈呢,是以幽怨地看了宋翎一眼,却不敢有什么异议,只能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住宿问题解决了,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就着琼琴醉吃打来的野味,宋翎遣开侍从,挑了只野兔自己动手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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