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兄弟从未见老汉发这么大火,对着儿媳居然都不留情面。可见这回老大媳妇触了他的逆鳞。老大将脸上挂不住的媳妇往后拽拽,赶快开口和稀泥。
“爹你别生气,别生气,这娘们就爱胡说,她都是顺嘴瞎说的。”
“都走吧。当初咋分的如今原样不变。”
“爹,你要这么弄,那以后可别怪我们不孝顺。”
老大媳妇简直是滚刀肉,事到如今依旧旧话重提。也不知是想逼迫老两口跟他们过,好得几亩地。还是纯粹想出心头窝着的那口气。
“行,你爱咋就咋。如今你们都是当爷奶的人了,眼看很快进入养老时候,不怕儿子儿媳跟着学不孝顺你们,你尽管跟我叫嚣。”
“我……”老大媳妇被噎的好一阵才换上气。“我帮着他们过日子,给他们看孩子,他们咋会不孝顺我?”
“我跟你娘没帮你们过日子,没帮你们带孩子?”
老大抬手拍媳妇一下,示意她闭嘴。明明自己不占理,却偏偏想在老爹这里抓点儿理。不想养活他们,只想占便宜。可你也不看看老汉是谁,他可不是面团,老了也不能任由你揉捏。
“爹你别听她的,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啥都不懂。既然爹娘愿意跟着二弟过,那我们也不强求。”
一番打算落了空,这两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老大媳妇满肚子火,一进门就数落公婆偏心。
“四口人,五亩多地啊,这回全让老二占了。你爷奶也太偏心了,啥好事儿都给老二。”
吴志华接话:“我爷奶由我二叔养着,地当然得分给他们。不然以后我养着你跟我爹,却把你们的地给老二吗?”
“那当然不行。”
“这不就是了嘛。以后我们三兄弟分家,难不成把你和我爹分成三份吗?当然是跟着一家过啊!这有啥不对的?”
“可……那凡凡娘俩的地呢,也给了老二。”
“凡凡念书呢,正是花钱的时候。告诉你,一般人家可不愿意供读书的。他期末全县第一,以后读书花钱的时候多了去了。那点儿地不划算,我二叔还得赔钱。”
“我这……和着我半天气全白生,全没理?”
“反正我劝你少说几句。永华眼看也要娶媳妇了,你要这么着俩媳妇跟着学,你到时跟我哭也没用。”
“我……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您这话跟我爹说去。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也有娘,他娘养活他跟你养活我们都是一样的。”
儿子一番话,老大媳妇一肚子气全憋了回去。没有同理心的人就是这样,儿子说了这么多,依旧没扭转她那牛心左性的想法。
腊月二十四,大队开社员大会。包产到户分配完毕。大队自留六十多亩,用来开支和协调人口变动。今儿这会就是竞拍谁家愿意承包这些地的。
“八亩留给学校,让老师们自给自足。剩余五十亩,有二十亩是桑树地,所有的大家可以自由竞争。一亩地一年四块钱,谁家愿意要就举手。”
第一年包产到户,大家尚心里没底。自家地还不知道是个啥结果呢,这承包大队的地,一下子人们都不敢。
而桑树地之前是大队统一养殖卖蚕厂的。如今蚕厂搬迁另辟了地方作为桑叶供应地,私人第一年也不知蚕茧能不能有销路,大家就更不敢要了。
吴老二坐在后头抽烟,被童语伸手捅咕一下,开口小声说:“二舅,承包桑树地吧。我这有钱。”
瞧着外甥拿来的钱,男人摇头小声回:“蚕茧他们不回收,卖不出去全都得赔。”
“我有办法。”
外婆会抽丝,生丝熟丝都会抽。如今改革开放市场放开,丝织品绝对有市场,把这些蚕丝抽出来卖到江南去,绝对不会赔的。
“你赶快要,桑树地全包。”
“不行。这么多桑树咱用不了。而且蚕茧不知道卖哪儿。绝对是个赔。”
看二舅摇头拒绝,把童语急的要死。这是个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的时代,啥都不敢干,等旁人开干啥都晚了。
“我出钱,赔了算我的。”
外公伸手拍他一下:“你这孩子,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童语回头拉住外公胳膊:“外公,你就听我一次。养蚕绝不会赔的。这么多桑叶,全养蚕用上的话我知道咱家人肯定不够。可咱们包下后可以请二舅妈娘家人一起养,到时候大家抽丝直接卖生丝或者熟丝。”
“我的娃娃啊,你也太天真了。这原先的蚕厂都搬走了,你这丝卖给谁去?”
“卖江南或者直接到广州找买家。您放心,咱这里的生丝品质好,如今开放市场了,绝不会找不到买家的。”
实在不行我带几十年后去。这十里八乡的很多人都会染色绣花,或者可以纺织后做旗袍,到时候真正的纯手工艺品,老外得抢着要。
童语这些话没说,这笔生意投资不算大,她完全能玩得起。若是错过这人工便宜的生产时期,她得懊恼死。
“卖去江南,广州?娃娃呀,你这胆儿不是一般的大。”
总设计师如今都没说胆子再大些步子再快些呢,童语这绝对赶在时代前列。老汉父子被他惊着了,眼睛瞪的像铜铃。
“外公,你就听……”
“如果大家都不愿承包桑树地,那大队会把它全刨掉,明年再作为耕地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