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匣朝沈瑞宇笑了笑。
这不是玉匣第一次说沈瑞宇是个好人了。
以前,沈瑞宇只觉得这是夸赞,但现在,却觉得这夸赞似乎有些不够。
他按捺着心中的些许焦躁,对玉匣道:“外面天快亮了,你还不起来么?”
沈瑞宇还想和玉匣一起吃个早饭,再去上值。
玉匣摇摇头,又打了个哈欠。
沈瑞宇无法,只好放了她,独自站起身。
摇曳的烛光耀映在玉匣侧脸上,小狐狸眼含着困倦水光,乌发微乱。
沈瑞宇忽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股冲动,想要抱一下她。
他和玉匣的距离这样近,几乎触手可得,只要他弯下腰去伸开手……
玉匣钻进了被子里,将自己卷成了一个被卷。
沈瑞宇心中的绮思戛然而止。
他定了定心神,只得转身出门去大理寺。
沈瑞宇下值后,又直奔小院。
这下他不需要再掩饰什么,来得正大光明。
却发现,小院里已经有别人在了。
沈又菊过来了,坐在石桌边,喝花茶。
沈瑞宇还是有些不适应长姐出现在此处,摸了摸鼻尖,才冷静下来。
沈又菊看了他一眼,说:“我长日无聊,过来找玉匣打发时间。”
沈瑞宇心道,确实,在玉匣身边,日子都过得快些。
玉匣刚好从里屋出来,换了一身新打扮。
她看了一眼沈瑞宇,自然得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接走到了沈又菊身边去,说:“好看不好看?”
玉匣穿着新衣裳,转了一圈,沈又菊点头说:“好看。”
玉匣便很高兴。
沈瑞宇轻咳一声。
他实在没想到,两个女子之间的亲密,来得这样快。
若是玉匣想听人夸她好看,他也可以夸的啊。
只是,他说不出这么直接,大约要去找几首诗词,来念给玉匣听。
却没人在乎他心里想什么,玉匣和沈又菊并肩出门,又要去逛集市。
这回,是玉匣有想买的东西。
到了她定期去采购珠宝的日子了,这个时候,集市上的好东西总是比平常多。
恰好沈又菊来了,玉匣就邀她一起去。
玉匣直奔相熟的店,她果然眼光很好,一下子就挑了许多东西。
连沈又菊都咋舌:“你怎么买这么多?”
她还以为,玉匣是舍不得花钱的性子。
玉匣嘴快道:“银票拿在手里,是最不抵钱的了,又危险,还不如买些金银,回家藏起来,以后不论想换什么都可以。”
沈又菊蹙着眉,悄悄看了她一眼。
一枚小铜镜摆在桌上,玉匣对着镜子,试戴耳夹。
沈又菊和她站在一起,那掌柜的见了两人,就笑眯眯地说:“玉姑娘,原来你还有个姐姐,第一次见呢!你们长得真相像,都是大美人。”
玉匣动作一顿。
沈又菊也微微僵住,她下意识地看向镜中。
镜子里,玉匣为了照出耳垂,只照着半张脸,而沈又菊站得稍靠后些,露出了全脸。
这样并在一起看,就很明显能看出来,玉匣的嘴唇、下巴,脸颊弧度线条,都与沈又菊几乎一模一样。
沈又菊怔住,心中忽而过了一道闪电。
玉匣微微一愣后,又很快回神,挑了几样付账。
回去的路上,沈又菊一直沉默,差点走进路边水塘里。
玉匣拉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
沈又菊看向玉匣,面色有些古怪。
“玉姑娘,我忽然想起来……你第一次见我时,为何能一下子认出我?”
那日小院里突然来了很多人,沈又菊的打扮并不多么特别,玉匣却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玉匣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实话实说道:“因为我曾经在沈大人的书桌里,见过好几次沈小姐的画像。”
沈又菊面色僵硬,后退了两步。
其实,沈瑞宇小时候把她悄悄当作仰慕对象的事,沈又菊知道。
女子总是在情感这方面比男子更细腻,也更成熟,沈又菊虽然大约知道沈瑞宇的心思,但并不像他那样,将此事看得多么严重。
她知道,这是少年人常常会有的错乱,并不奇怪。
而且,这毕竟是敏感之事,她不方便去教导沈瑞宇,也无法将此事告诉他人知晓。
只能慢慢引导,保持着自己作为长姐的威严和温和,既不失了风度,也保持着距离。
但是,若说她作为一个姐姐,被弟弟这样乖顺地黏着跟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成就感和自豪感,那是不可能的。
沈又菊的心思也很复杂,一方面,她知道自己要注意同瑞儿之间的距离,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更加疼爱这个弟弟。
沈瑞宇是家中嫡子,身份自然尊贵。而她只是一介庶女,平时并不被谁看重,却偏偏有一个受宠的嫡子,这样珍视她,沈又菊很难不感动。
她本以为,以沈瑞宇的智慧和心性,不用多久,他自己便能从这样的混乱之中挣脱。
可有一次,沈又菊从旁人口中听说,沈瑞宇亲口对友人说他喜爱眉间有朱砂痣的女子,沈又菊当时脸色刷白。
如今,从玉匣口中听闻,沈瑞宇在书房里藏了她的画像,沈又菊又是心中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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