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被她笑得脸红耳热,揪着手帕想要打断她,又不知她为何发笑,颇有些羞愤,胸口一起一伏。
等她终于平复下来,那女子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这位妹妹,我看你像是乖乖妹妹,以为同我们不是一路人,没想到是我狭隘,以貌取人了,没想到你连太监都……你是对的,与人交往,不应看出身,更不应在乎身体是否残缺。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说完,那女子走过来,朝谢菱伸出手,要拉她站起来。
“我叫贺柒,你叫什么?”
谢菱眨眨眼,本以为对方是在嘲笑自己,却没想到态度这样好。
她报了自己的姓名,贺柒又一一为她介绍了在场其余人的姓名。
谢菱记性本就不好,突然这么多人名,哪里记得住,便困惑地望住她们,一副我正在努力的样子。
其余人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对着谢菱都是和颜悦色,当然,这友好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贺柒欣赏谢菱的缘故。
既然见不到三皇子,谢菱也就没想着去和其他人一起爬山,倒不如和这群贵女一道游山玩水。
细聊之下,谢菱才知道,原来贺柒是当朝丞相之女,而她身边这群女子,并不如谢菱以为的那般,都是身世相仿的贵女,其中一个,是贺相幕僚的妹妹,另一个,是贺柒的贴身侍女,还有一个,是书坊商户之女,她家的书坊,话本子卖得最吃香。
谢菱着实惊讶了一回,在京城贵女之中,她鲜少听人提起贺柒的名字,原来贺柒是不拘一格,自己找了一圈人玩,倒似是不屑于其他贵女为伍。
今日她的这些小姐妹,衣服首饰都是由贺柒赠与的,按贺柒的话来说便是,“皇帝去得,皇子去得,凭什么我们就去不得,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么”。
上山时,贺柒只说她们是自己的远方表亲,又有何人敢拦着贺相之女不让进?
谢菱见她们相处之间言谈自若,忍不住就有些羡慕,抓过身旁环生的衣袖,指着她们道:“环生你看,贺姑娘能跟她的婢女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首饰,你呢,让我替你扇扇风都不肯。”
贺柒闻言,也笑了出来,在一边左一句右一句地帮腔,都在说环生不乖巧。
环生被这一顿说懵了,左看看,右看看,哑口无言,尤其谢菱一直在夸别人的婢女,让环生还以为,谢菱真觉得人家的婢女比较好。
环生十分委屈,甩手站到一边,不想搭理谢菱。
谢菱一下子笑出来,眉眼璀璨,贺柒也弯腰哈哈大笑。
“谢家妹妹,你还是快哄哄你家婢女吧,快别让她吃味了。”
环生这才知道,她被这几个小姐联合起来开了玩笑,顿时无奈。
贺柒果然是个胆子大的,休息够了,便要进林子里面去玩。
山间小溪颇有野趣,其中圆圆卵石自成一派,清澈溪水遇见卵石被激撞得分开,溅出莹莹翠亮的水花。
卵石前后间隔连在一起,很像是一条天然的小路,如此景致,贺柒看着心痒手也痒,试探着伸出脚步,踩在了第一颗圆圆的卵石上。
谢菱紧跟在贺柒身后,看她动作,便下意识地劝:“贺家姐姐,这样很危险……”
可贺柒是越说危险越要上前的性子,闻言一摆手:“你看好我的吧。”
说着,果然一跳一蹦,竟然有惊无险地从湿漉漉的石子上一路踩了过去。
谢菱算是明白现代人为什么要将园林景观里的桥修成这样了,看见断断续续的石头便想踩,恐怕是人类自古有之的通性!
贺柒在那边十分快活,还挥着手招呼谢菱等人效仿她的做法,也趟过溪水去玩耍,众人正在犹豫之际,贺柒的脸色忽然一白。
“贺姐姐,怎么回事?”谢菱发现不对劲。
贺柒唰的一下撩开衣裙下摆,只见一条细细的蛇咬在她的脚踝上,她一动,那蛇便前后一缩,飞快地溜了。
其余女子皆是吓得满面惨白。
谢菱想要仔细看清那蛇的模样,可是隔了太远,看不仔细。她勉强镇定下来,拉住环生道:“你在此处,守好贺姐姐,若看到有人经过,赶紧求救。我去山里找些草药来,以防是毒蛇!”
环生也算是慌了手脚,她被谢菱一交代,只顾着点头,直到谢菱跑远了,才想起来,她家的三姑娘,什么时候会辨别草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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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幽幽,锦衣卫中的人无一不是身怀绝技,堪称内宫中最精强的士兵,现下被派遣出来陪着皇子皇孙游山玩水,未免大材小用。
但对于锦衣卫来说,皇家的安危便是最大的事,皇家的命令便是视若生命的铁谕,因此,即便是这等无聊之事,他们也必须以最高级别的态度来对待。
身为指挥使的徐长索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心中却有丝不为人所察觉的不耐。
这种不耐在他心间早已盘踞许久,如同一瓶毒,迟早会将他这棵“皇宫中最可靠的大树”给从根里彻底毒坏。
徐长索拉紧缰绳,停下马蹄,目光无波无澜地看向前方。
“我等从这里分散开,仔细巡山,晚膳前在云钟宫会合。”
“是!”
徐长索不疾不徐地朝一条小路走去,茂密的山林遮蔽了大多日光,只留下氤氲的光线,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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