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太眼疾手快,本来就坐在山内义治面前,靠的也进,立刻上前扶住山内义治。
再看山内义治的模样,绝对是因为气血上涌,又中风了!
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的盯着小平太,透露出各种说不清的情绪。
“大夫,快去请永田大夫。”小平太甚至是用嘶吼的声音向外大叫。
大石三郎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去就去找永田德本。如果因为他把山内义治气死了,那他直接切腹都不足以赎罪。
小平太一边枕着山内义治的脖子,让他的头部仰着,一边把耳朵贴近山内义治的嘴,听喉咙的呼吸是否顺畅。
没多久永田德本就请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山内义治,永田德本的额头就皱成了川字。即使在现代二次中风也几乎是要命的事情,更遑论是医疗手段极度缺乏的十六世纪日本。【注1】
尽管这样,永田德本还是尽力施针,试图抑制山内义治脑部的大出血,控制病情,挽救山内义治的生命。
小平太和大石三郎紧张的盯着山内义治的情况,慢慢的,山内义治的呼吸平顺了下来。
永田德本又帮山内义治号了一下脉,面色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两位大人还是出去吧,殿下需要静养。”永田德本起身,要求两人出去。
等出了门,把障门关上,永田德本的面色急剧的变幻。很快就变成了郑重和悲哀的样子,并轻声和小平太说道。
“殿下怕是就在须臾之间了,拙僧只能保证今晚一夜而已。”
小平太一把捂住就要大叫出声的大石三郎,没想到预感的一切就要发生。
大石三郎挣扎了一阵,突然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软了下来。眼神也变得空洞,双手垂地,怔住了。
看他这副模样,小平太索性把他丢给永田德本。快步走出别馆,门口跪着的几十人还在那里跪着,并不知道馆内的事情。
“都会骑马?会的站起来!”
小平太乃是山内氏勘定奉行,山内氏家督傅役,哪个人不认识。只一问话,就有十几人站了出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小平太。
“现在每人一匹马,回府中,请各位重臣来驹场,商谈王八子城陷之事。”
“这种事情再办不好,就不要回来见殿下了,自己了断了拉倒。”
小平太疾言厉色,把这帮人痛骂一顿。这帮人反而活了过来,一个个跳起来,牵马的牵马。不会骑马的也换上新草鞋,打灯笼在马前照路,一起去请人。
他们还以为是要召集家臣商议八王子失陷的事情,两万贯的领地没有了,对于任何一个大名来说都是不得了的大事。当然值得连夜召见重臣们商议,处断。
而小平太又再次回到馆内,永田德本正盯着山内义治。除了施针之外,永田德本还开了一个方子。幸好早有准备,药材都是现成的,有侍从这就去取药煎药。
“我已派人去请诸大臣,此去起码一个时辰才能到驹场,没有问题吧?”
小平太附耳和永田德本问话,冬天的晚上马跑不快,一个时辰已经是最快了。甚至有可能会更久,需要永田德本尽力拖延。
“尽力一试。”永田德本又轻又快的答了一句。
小平太再度出馆,集合馆内的侍从,一个一个辨认,最后找到了一个已经四十多的老仆役。小平太有些印象,这个人应该是村上义光的老家人,跟着村上家服侍了山内氏三十年的老人。
“左马允就在我家,把这封信交给他,知道吗?限你半个时辰到府中!”
那个老家人点点头,把信塞进怀里,举着一个烧的正旺的松明火把,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以前小平太总看不起这帮下层杂兵的跑路技能,没想到如今居然用得上。
信上写的当然是让村上义光把山内太郎连夜抱来驹场,最好是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把人抱过来。
然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开始难熬起来,小平太看着躺在榻上的山内义治,一直盯着他的鼻翼,哪怕停止鼓动毫秒,小平太的心也会提到嗓子眼。
侍从煎好汤药,送了过来,永田德本先喝了一口,还有些烫嘴。于是吹了一阵,让小平太扶着山内义治,给他喂了下去。
一帖药喝下去,山内义治的面色好了一些,从金纸般的苍白恢复了些血色。
“啊,小平太啊,太郎来了吗?”山内义治睁开眼,抓着小平太的手,问山内太郎是否到了。
“已经秘密派人去请了,马上就到。”
小平太知道,山内义治的回光返照开始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刻开始了。
山内义治点了点头,原本冷峻的脸容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我马上就要去见等持院、鹿苑院,还有山内氏的历代先祖父,想来我这一辈子创下这般家业,能够面对他们了。”
“不知道羽林是不是在比良坂三途川等我,他是有孝心的孩子。”
“我十五岁初阵,是进攻藤泽氏的一宫山城,初战就讨取了两员敌将,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克城。我本以为我将全取甲信,抚绥海道,弘扬父祖的基业,兴效足利的名声。”【注2】
“如今我知道我怕是活不过今夜了,只可惜太郎实在年幼,东国群雄环伺,非雄主难以立足。”
“小平太,你有相国安邦的才能,不管到哪里,你都不会被埋没。委屈你在信浓的群山之中,是我福薄德浅。”
“若太郎可扶,望你能尽力助他。若太郎不可扶,他毕竟是羽林的血脉。”
山内义治说着说着,居然落下泪来。原本虚弱至极的手,迸发出巨大的力量,牢牢的握住小平太的手。浑浊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一丝祈求,诚恳至极。
小平太后退三步,双膝跪地,恭敬的大礼全身伏地跪拜,如此而九次。
“臣未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注1】:笔者曾经看过一本咸丰年间在日本再版的妇科生产医书,居然有破腹产!也就是说1860年以前,这本医书初版的时候日本就有现代意义上的外科手术了。
【注2】:when i was sixteen, i won a great victory. i felt in that moment i would live to be a hundred. now i know i shall not see thirty. none of us know our end, really, or what hand will guide us there. a king may move a man, a father may claim a son, but that man can also move himself, and only then does that man truly begin his own game. remember that howsoever you are played or by whom, your soul is in your keeping alone, even though those who presume to play you be kings or men of power. when you stand before god, you cannot say,“but i was told by others to do thus,“ or that virtue was not convenient at the time. this will not suffice. remember t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