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闻言,便准备转身跟随慕容安澜离开。只是,下一刻她便停顿在了原地。
因为——有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十分的纤长细腻,可却给玉染一种非常冰冷寒凉的感觉。
玉染回过头,果不其然看见拉住她的人正是容袭。
“你能——再陪我一会儿吗?”容袭如皓夜般漆黑的眼眸深深地撞进玉染的眼底,他的声色极其温柔,望着玉染的神情也是带着几分缱绻温和,似乎是真的在向玉染恳求着什么。
玉染抿了抿唇,神色未变,并没有直接开口答应。
“阿玉,你就留下陪陪四哥吧,我自己先回去了。”慕容安澜还是想帮容袭尽量劝一下玉染,可以让玉染留下。
玉染顿了顿,平静地点头应声,“好,那安澜你先回去吧。”
“明日见。”慕容安澜点点头,朝玉染摆了摆手,随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珠帘轻响,暗香浮动,一时间,寝房内便只剩下了玉染和容袭两人。
“你该松手了吧?”玉染的目光落在容袭扣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随后她轻飘飘地开口问道。
“我渴了。”容袭笑眯眯地说道。
玉染微微挑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去到桌旁,拿起玉杯直接替容袭斟了杯茶,才重新走到床沿边坐下,然后将杯盏递到他的嘴边。
“你也不帮我试试茶温吗?”容袭继续笑着问道。
玉染眼眸一闪,似乎是带着些许愠怒,但下一刻她仍是执着茶杯抬手准备饮一口。
“哎!”就在这时,容袭却惊得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在玉染诧异的目光之下笑着开口道“别试了,茶是子期刚刚温完的,你不喝。”
玉染听完,还没开口,手中的被子便被容袭拿了过去。
玉染的心头在这一刻似乎有什么奇异的感觉划过,但她就是没有抓牢。只见容袭喝了一口茶水,便已将杯盏递了回来。
玉染将茶杯放回了桌面,回到床边静默地坐了一会儿之后,陡然出声道“若是四殿下没有什么别他的事,我还是先回偏殿了。”说着,她便真的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就在此时,容袭动了。他又一次地紧紧扣住了玉染的手腕,这一次是真的非常的紧,明显是用了不小的气力。
“再等等。”容袭扯了扯嘴角,眼眸温温地望着玉染。
“那你先松开。”玉染阖了阖眼,眼底一片黝黑道。
容袭无声笑了笑,却并未听话地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抓紧了一些。
玉染见此情景,微微蹙眉。
容袭也似是发现了玉染的细微神情变化,他转念之下,原本浮满笑意的面上立刻转变为了一副无辜可怜之色。他眨了眨那双漆黑的星眸,努力地用一种祈求的模样直直地望着玉染。
容袭的模样本就俊俏之中又带着几分女子的魅惑,他此刻因为拉着玉染,所以半是撑着身子,单衣的领口已是近乎敞开,露出了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他的肌肤之上泛着微微的绯红,而他面上的神色虽说憔悴,可看起来却依旧有种柔美诱人的感觉。
虽然玉染面对此情此情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她仍是没有拒绝容袭如此“恳切殷勤”的请求,慢慢重新坐在了容袭的床沿边。
而容袭好似还未满足,他锁着眉硬是将自己的身子撑起一些,接着他松开了扣着玉染手腕的手,随之是双臂一伸,直接从玉染的背后揽住了玉染的腰,将人直接拥到了他的怀里。
“放手。”玉染柳眉微蹙,却没敢用大的力气将人挣脱。
不过,容袭非但没有松开玉染,反而是将人拥得更紧了些。他深深地抱着女子,又将下巴轻轻地从女子的背后搁在她的肩上,随后又用脸颊亲昵地蹭着女子的脸颊。
他的动作与姿态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如同孩童般稚嫩且青涩,似乎为的只是留住怀中这个来之不易的温暖。
“我不放。”容袭将头埋在女子的脖颈与肩膀的位置,女子的缕缕墨发贴在他的脸颊上,给他带来些许痒痒的感觉。但是他不仅没有退开,取而代之的是用微凉的薄唇轻轻吻了吻女子的后脖颈。
曾经容袭同玉染在一起的时候,容袭也总是时而做出一些足以叫寻常女子脸红心跳的事情,而那时的玉染却已是习惯了容袭有时对她的依赖和亲昵,所以根本不觉奇怪,也不会过分紧张。
只是这一次,玉染是委实没想到容袭会在此时此刻做出这般温情溺人的举动。她的面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惊诧之色,一双美目之中流光婉转,似乎是星河淌过。
“四殿下,你这是做什么?”玉染开始用起了四殿下这个称呼,也就是想尽可能地先拉开与容袭的距离。
可是容袭显然不吃这一套,他满足地抱着玉染,一双眉眼弯弯,须臾之后笑着开口道“我在做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玉染偏过头,容袭笑盈盈的绝美面庞立刻映入她的眼中。
“四殿下,红衣只是一个护佑你左右的侍女,你这么做不合礼仪。”玉染眼帘轻垂,语气幽幽道。
“侍女?”容袭特意将这个词挑了出来,有些好笑地反问起玉染,“你确定只是侍女吗?”
玉染即刻应声道“我确定。”
“唔……算了,反正好像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个口若悬河、不着边际的人。”容袭撇了撇嘴,最后竟是兀自安慰起了自己。
玉染的眼角抽了抽,她强忍住想要把身后之人敲打一番的冲动,在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才转而开口道“四殿下说得是在你的印象之中……那莫非,四殿下已经想起什么来了,只是故意没有告诉红衣吗?”
“怎么会。”容袭眨了眨漆黑的眼眸,接着又轻轻摇头,他苍白的薄唇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随后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之前不是也告诉过你吗,我确实对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只是脑海之中时常会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后来我努力地去看去想,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听清了她的声音。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子……我光是想着她,看着她,就能感受到曾经那个没有失忆的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喜欢她。”
“是,四殿下你提起过。她是你曾经的妻子,是远在宁国的摄政王赫连玉。”玉染眼帘垂落,在眼睑处留下一抹阴翳,她樱唇轻启,顺着容袭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我的妻子,我最爱的人……”容袭的眼眸里似乎又深暗了几分,他的语气听起来悠长而缓慢,带着无尽的感叹,“你知道我现在在悲哀什么吗?”
“什么?”玉染敛眸反问。
“我在悲哀——我爱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可她偏偏不愿意承认她就是那个我爱的人。”下一刻,容袭便给出了答案。
玉染闻言,凤眸微微睁大,原本漆黑的眼底在这一刻犹如夜空般闪耀。只是,她的樱唇依旧紧紧地抿在一起,竟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我只是希望她能多看我几眼,多陪我一会儿,这又有什么错呢?”容袭说到此处之时,语气也愈发地柔和委屈起来。他将瘦削的下巴搁在玉染的肩上,然后又将脸颊紧紧地贴着玉染的脖颈和脸颊。
容袭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气。可偏偏就是在这般没有气力的言语之中,玉染却听出了一种沉稳坚定的味道。
这样一个容袭是失忆的吗?
玉染是个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的人,可她现在并不能够判断得出背后紧紧拥着她的人到底有没有失忆。
但是玉染只知道一点,哪怕容袭未曾失忆,那他也是刻在她心里的最深的一抹温情。那份温情只是留给容袭,也只能留给容袭,可却始终无法被真正地表露于他人包括容袭眼前。
——又或许,这一辈子都没可能被别人知道了。
“你没有错,错的人——是她。”玉染顿了顿,终是在沉默中开口,她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薄凉一些。
容袭听着,蓦地眼底一黯。他忽然松开玉染,又在玉染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下子抓住了一条玉染的手臂,然后将玉染给折过来正面面对于他。他双手攀附上玉染的双臂,直至双肩,而他的目光也慢慢地移到了玉染的艳丽容颜之上。
玉染没有说话,而容袭也没有说话。
半晌过去,在两人互相静默的对视之下,终是容袭先动了。
他的双臂穿过玉染的两侧腰际,这一次是将玉染深深地抱了个满怀。容袭的身子明明是带着凉意的,可在这一刻,竟却让玉染感受到了一种无比的炽热。
“我情愿听到她说,是我错了,是我没能保护好她,所以让她总是身陷囹圄,让她只得与我争斗到至死方休的境地。”容袭的薄唇贴在玉染的耳畔,他的语气轻缓,而眸底也在这一刻看起来尤为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