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不回去夏侯府啊……像你这么任性的大家小姐,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酒安澜走在玉染的身侧,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玉染一眼,不禁咋舌道。
玉染轻笑出声,也不侧头看他,口中只道:“像你这样的大家公子,也这么四处乱晃,口中直嚷嚷要行侠江湖,也是任性得不行啊,真是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拜托,我哪里任性了,我这叫有梦想好不好?要是成天憋在宫……家里,然后听着一群人在我耳边叨叨,那我还不得被他们烦死。还有,我今年已经二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酒安澜蹩起眉,很是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然后他忽然用着打量的目光将玉染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咧嘴笑道:“我看你这个样子,估计连双十都没有吧?听你刚才的口气,也是准备闯江湖?这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才是太难了吧。”
玉染闻言,第一次正眼对上了酒安澜的双眼,她笑了笑,然后平静却郑重地说道:“我今年同样二十四,与你相同年岁。”
酒安澜一怔,随即换上了一副震惊的眼神望着玉染,他盯着玉染绝美无暇的面庞,又看着玉染笑得万物失色,终于才回过了神来,“你不会吧?”
“所以啊,人总是不能被表象所欺骗的。要是什么事情都只看表象,不深究其里,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背后的真相。”玉染莞尔一笑,神色清浅,目视前方。
“诶,看不出来嘛,你也是会说大道理的那种人。”酒安澜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怅然道。
“那你以为我是个怎样的人?”玉染也是一时好奇。
酒安澜似是颇为仔细地思索了一下,他摸了摸下巴,接着竟是尤为一本正经地说道:“从你刚才帮我说话的情形,和你一路过来和我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来看,我觉得你这个人啊虽然第一眼看起来是一副温温吞吞大家闺秀的样子,但这也只能在表面上骗骗人。你说话的时候再平静,再怎么对着我笑,我都觉得有背后有点阴森森的。你其实啊,肯定是个张狂得不得了,而且可以把人噎得没脾气的人。总之……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吧。”酒安澜说到最后,止不住地蹂躏起自己的头发来。
玉染一开始还只是玩笑着听听,结果听了两句,她倒是凝起神来侧眸看着那个正说得神采飞扬的男子。
倒是很厉害嘛,看人很通透,也不拘泥于常理。
“你很不错。”玉染笑着说道。
“啊?你说什么?”酒安澜转过头盯着玉染,一时间有些迷茫。
“没听到就算了。”玉染将头转开,口中淡然道。
“哎,你再说一遍嘛,再说一遍!”酒安澜立刻就苦下了脸,用着颇为诚恳的眼神看向玉染。片刻过去他还不等玉染回应,于是索性双手拉上了玉染的右臂,晃了又晃,“阿玉,好阿玉,你就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
“谁是阿玉啊?我说话除非是很重要的事,不然就是只说一遍的。”玉染顿了顿,目光轻轻一扫,视线落在了那双抓着自己右臂的手上。她的面上浮现一丝无奈,“你说吧,你为什么还跟着我?我和你不是同路。”
“我也不是特意跟着你,只是我现在也还没想好要去哪里。所以刚好碰见了一个投缘的人,当然就跟你一边聊天一边闯荡啦。”酒安澜眨了眨眼,俊俏清秀的容颜上满是爽快的笑意。
真是个单纯的人,玉染不禁感叹。
“别跟着我了,我也还没想好要去哪儿,你跟着我那就是在乱走了。”玉染好心劝说道。
酒安澜眼底更亮了,他笑着朝前快走两步,然后身子一横,拦在了玉染跟前。
他说:“那正好啊,你没想好要去哪儿,我也没想好。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子,肯定也不会什么武功吧,你这样四处闯荡可不行,太危险了。不如,你就和我一起去闯荡吧,正好也有个伴。我觉得你太合我的脾气了,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酒安澜话音落下之时,还不禁朝着玉染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的雪白牙齿,眼中似乎映照着无限的光泽。
看着这样干净明亮的眼神,玉染的心情在这一刻很是五味杂陈,因为与酒安澜的眼睛恰好相反的是,她玉染的眼底是一片漆黑而深沉。她总是在用着复杂的方式来思考别人,可偏偏她眼前的这个人却用着一种纯澈至极的模样看着自己。
这个感觉,简直是——太糟糕了。
“好。”在双方的静默之中,玉染开口了,她答应了酒安澜所说的提议。
其实玉染会答应下来,自然也是有她的思量。
一是她确实还没有想好自己接下去要去哪里,她离开宁国之后,是选择了从接壤华国的商国北境进入的商国,后来遇到夏侯央也确实只是个意外,她帮助夏侯央也是因为这个人是商国夏侯氏旁支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的长子,或许日后还真的会有再接触他的时候。而后来,她便是跟着夏侯央一路来到了天柏城,现在又遇上了这个自称酒安澜的人。
第二个她会答应酒安澜提议的理由是,她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安澜”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她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这么名字,或是看见过这个名字。既然这个名字能让她觉得有印象,就说明这个名字的主人一定占有什么地位的,而且必定是她以前有思量过的人。只是她近来经历的事情委实太多了些,所以可能把有些事情淡忘了。不过,既然她现在觉得酒安澜这个人的身份可能不简单,那么她就索性答应他的提议好了。
“你答应了啊!”酒安澜先是一愣,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看到玉染表示肯定的意思之后,立刻面露兴奋之色,“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啊,我还以为自己还得多费心口舌,或者直接跟着你就走呢。”
“我不过只是帮了你一个小忙,你又何须这么执着于我呢?”玉染提出不解。
酒安澜静默了一下,而后悠然开口:“也不是执着啦!就是我以前听我一个哥哥说过,就算别人只是帮了你一个小忙,那也是你欠下了一个人情,人情再小,还起来也是很难的。”
“所以你现在这样死活要跟着我,是为了还我人情?”玉染偏了偏头问道。
“是,也不是。”酒安澜抿起唇,笑着对玉染说道:“我是真的觉得和你挺投缘的,这不是假话。你还是第二个愿意这么听我好好说话的人,以前别人要是听我这么念叨,都会狠狠教训我一顿,然后和我说一堆道理,说我不切实际。”
玉染无声笑了笑,“我是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呢?”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哥哥啊。”酒安澜说起这位兄长的时候,心底也开始不禁兀自感叹起来:唉,这么说起来,我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见过四哥了。
“那你的那个哥哥人挺不错的。”玉染点了点头。
“何止啊!我那哥哥啊,不止人好,而且还长得好看呢。只不过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就是七八岁的时候,我还经常跟着他走动。但是后来他就搬出家里了,然后每年才会被我爹叫回家一两次,也有的时候一年也不回家一次,所以我后来见他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现在好像都快两三年没见过他了。”酒安澜抱着胸,一副沉思的神情。
“人如果有缘,总是会再见面的,更何况这是你的哥哥呢?不过,你下次见到你哥哥的时候,可千万不要说他长得好看,一个男子被人夸好看,绝对不会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玉染轻轻笑了起来。说实在的,她想起了容袭的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她一直以来喜欢在容袭的面前说他美,也就是在十足地打趣他。但容袭习惯了,而且还是习以为常,反倒是还会来戏弄她。
“你这话说得太晚了啦,我已经在他的面前这么说过了。不过还好我这个哥哥的脾气还挺好,所以也没真的生我气。”酒安澜摸了把自己的耳朵,似乎想到当初自己的四哥用着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看着他的时候,也叫他很是尴尬。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之后面上的笑意已是恢复,他看向玉染的面庞,然后笑着开口:“这么一看,阿玉你也长得很好看啊。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想让我哥见见你,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和他给我的感觉好像挺相近的,也挺熟悉的。不过好可惜啊,我哥他已经成婚了,而且还是和一个我很欣赏的女子成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