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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玉染离开
    大殿里一片空荡,烛火在风吹之下发出细微的跳动声。大殿的地面上映照着两个身影,似乎他们之间还被拉开了一段距离。
    “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你就不曾觉得可笑吗?”慕容齐背对着容袭,冷声拂袖说道。
    容袭一袭白色锦袍,依旧是风雅如竹般的身姿,笑而不语。
    慕容齐陡然转过身,他似乎被气得不浅,“华国是四国之首,华国的疆域是那安、宁两国加起来才足以相抵的。孤是这华国的国君,可你却从未给孤留下过任何颜面。孤幼时从未对你有过管教,但你是否也做得太过放肆了?私吞兵马、擅掌朝政,这些哪一样不是死罪,而孤可曾在众朝臣面前对你发落过?你总是和颛顼染一样,打着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难道你始终以为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吗,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华国?”
    “父王做事‘光明磊落’,敢做君子。我容袭做事‘阴险卑鄙’,愿做小人。父王说得这些话,为的不就是证实这两点吗?”容袭的目光深邃,一眼望不尽底,而他的唇畔噙着浅笑,整个人看似平和,可掩藏在平和背后的却是一种逼人的锐气,”现在父王想和容袭说得都说完了,想得到的也都已经得到了,那父王还有什么疑问存在呢?”
    “容袭?好一个容袭!离宫这么多年,你还真是爱极了这个名字。”慕容齐的眉间紧皱,双眼之中闪过阴沉之色,“你现在给孤听好了,你姓慕容,这一点一生都无法改变,你骨子里流得是慕容氏地血脉,这一生也无法改变。就连你心爱的那位明戌长公主,她灭了明戌她依然无法否认自己是颛顼氏一族,她仍旧流着颛顼氏的血,这是她一辈子都休想忘记的,她这一生都注定要背负着灭亲弑族的骂名,她会永远在血海的痛苦之中挣扎。说到底,你心爱的人也不过就是一个自私妄为,自作聪明,可以将自己的家族情义抛之脑后的无情之人罢了。
    “所以,你给孤记住,你此生都得为了慕容氏而着想,也永远都不要想背叛孤。因为孤,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任何背叛的机会。你动一次手,孤就折断你一次羽翼。你算计一次孤,孤就会让你知道失去什么的滋味。慕容袭,孤的四皇子,你趁早收起你的那些愚蠢的想法吧!”
    “父王当真是看得‘剔透’。”容袭轻笑一声,别有深意地说道。
    “来人,把四皇子给孤带回云华殿,没有孤的允许,绝不能让四皇子离开云华殿主殿半步。”慕容齐不愿被容袭激怒,他冷眉一横,直接拂袖朝着殿中喊道。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便匆匆而来。
    可再看容袭的姿态,似乎并无半点不适。他只是垂眸笑了笑,便转过身去,而几个侍卫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朝殿门口走去。
    容袭没有回头看慕容齐一眼,或许也根本不屑看。
    他从来都不喜欢慕容齐,或许在这个世上最能理解他这种复杂心情的人,也就只有玉染一个了。
    今日听慕容齐说了这么多,其实有一点,是容袭最不赞同的。
    慕容齐说玉染是个自私妄为、自作聪明,且可以将自己的家族情义抛之脑后的无情之人。但容袭知道,玉染不是。
    说起来,容袭曾经还笑过玉染是个滥情的人,他说玉染把自己的情感都分给了身边的每一个伙伴,那会留在他身上的情感就少了。但是玉染坚持认为,那些愿意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是她值得用一生的时间去心甘情愿守护的。
    有的时候,血缘真的是一种很虚无的存在。如果光凭着血缘就能束缚住世上的所有人,那真的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可唯独愿意在艰难时刻陪你走过荆棘,甚至努力付出的那些人,是玉染怎么都不可能放下的。
    其实容袭知道,玉染从未忘记过她出生于颛顼氏,就算颛顼皇朝覆灭,她的心底也仍旧明白“颛顼”这两个字会伴随着她一辈子。她的情义只对于那些对她好的人,而对于那些要伤害她身边人的人,她会将他们当做敌人来对待。哪怕是共同毁灭,她也觉得自己做得理所应当。
    自私妄为、自作聪明什么的,那更不必谈了。因为你能把一人愿意为同伴奉献的人说成是自私的吗?你能把一个有胆有谋的人说成是妄为的吗?你能把一个可以亲手覆灭明戌,且坐上宁国摄政王位置,将宁、商两国牢牢扣在手心里的人说成是自作聪明的吗?
    都不能。
    所以,自作聪明的人在容袭眼里,恐怕是华君自己才对。
    黑夜之下,月色撩人,而容袭的一身月白色锦袍更是如同洒上了一层金色。他走在石路上,唇角的笑意不止,他的眼瞳深邃,似乎眼底映照着的是一个人。
    阿染,我始终在这里等你,你可别让我等着急了啊。
    宁国大军在华国军队撤回之后,在翌日迂回,攻商国于不备。宁军来势汹涌,商国边城防线节节败退,最后直接丢了东境的碧水城。
    而宁军见好就收,在商国大军集结赶来之际,班师回宁。得知这个消息的商君,当夜便将手中的杯盏摔了个粉碎。
    距离宁、商之战又过去了将近十日。
    “小姐,小姐你在屋里吗?我要进来了。”摄政王府之中,卓冷烟连续敲打着玉染的房门,可以里面始终未有传来玉染的回应声。
    卓冷烟在门外瘪了瘪眉,脑海之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下一刻,她没有再等候,而后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卓冷烟的脚步飞快,她直接一把掀起了里屋的门帘,视线往里面来回扫了两圈,都没有发现玉染的身影。
    她诧异地来走进里屋,在空荡无人的屋子里踱了几步,最后在玉染的桌案上看到了一张信纸,纸面上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积灰,而信纸上的字迹仍是清晰规整,却又不失锋芒。
    卓冷烟将信纸从桌上拿起,她的目光从纸上扫过,似是在认真地阅览着其上的每一个字。
    “冷烟,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摄政王府,在去往别处的路上了……”
    阳光正好,从打开的窗户洒进屋子里,显得一片温暖而柔和。微风轻拂起玉染的发丝,映衬着玉染唇角轻含的笑意,似乎让她落笔书信的模样更是悠然宁静了几分。
    她一边提笔书写着,一边仍不住弯了弯柳眉,似乎眼底浮现了几分迷人的笑。
    “冷烟,我知道我在这个时候做这种决定,确实是太过任性了。但是不仅我能明白,冷烟你的心里也应该清楚,我已经不能再继续这么活下去了。我一直以来信奉的方式都实在太过决绝,总以为自己可以运筹帷幄千里,总是希望可以将未来的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当,我曾经觉得这样做的自己真的很聪明。啊,这么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对啊,就是很不好意思,因为现在的我发现,我做错了,也想错了。
    “我要做得并不是控制你们,也不是控制人生。因为我终归也是个活在天底下的人,我是没有办法预知未来的,也没有办法很自信地说我可以保护好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好像,一直以来都错得挺离谱的,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总在信誓旦旦地做出自己的承诺。可到头来却发现,我没有办法做得和说得一样好。
    “之前秦奚又和我谈了一次,他说我正在为了天下而改变自己,他说我开始不像自己了,他还说我不应该是个总是生活在痛苦之中的人。是啊,我的仇恨太深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深,就仿佛是从我一出生起,我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可是,我一直都在为我想要的生活而努力着,而且从未准备放弃,也更不想放弃你们每一个愿意陪伴我的人。语岚已经死了,世上没有后悔法,所以我也无能为力。可是对此我疯也疯过了,狂也狂过了,剩下的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不想再让你们因为我而接连丢掉性命。
    “所以这一次,冷烟,你就原谅我吧,原谅我的任性。我想出去走走,出去看看,想要尝试一下不是身为赫连玉,不是身为颛顼染的人生。也许,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就能真的明白我的心里真正在意地到底是什么,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秦奚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吧?但是有些可惜,与他暂时见不上面了,帮我和他说一声吧。对了,也让他帮我好好照顾他的小殿下。孩子名字我还没想,就让他先随便叫着看吧。至于冷烟你,可别总想着找我。我已经在红月阁散下命令了,除非我自行联系,不然任何人都不能透露我的行踪,自然也不会透露给你们。
    “王宫那里,还是继续要摆脱冷烟你了。谢谢啊,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好好像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