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写过一封信,让修子期带着人手扮作刺进入了你的别院,他们故意没有劫走邵语岚,但是却将我写下的书信交到了邵语岚的手里。因为商国与慕容齐暗中来往,慕容齐让商国国君要劫走的人是你,而阿染你偏偏放出了自己去往别院的消息,商君的人不会考虑那么多,而慕容齐也没有提醒他,所以商国的刺一旦得到机会,就必定会想要将还在别院的你劫走。
“所以为了让你的计划圆满,让你和孩子可以暂且安全,我的那封信中的内容,就是希望邵语岚可以为了你的安全而扮成你,这样一来,商国的刺劫走了他们想要劫走的人,你的行踪至少可以延后被人发现。我本来已经安排下去,让人在邵语岚被商国的人劫走之后再将她劫回来,但是没想到慕容齐竟然会明知那个人不是阿染你,还要派人将她带走。
“没能救下邵语岚,是我的错。所以阿染,如果你要怪我,你要报仇,就得坚持下来,懂了吗?”容袭说完了,他抬起眼眸,深邃的眸光摄人,直直地落在玉染的身上。他的声音不算响亮,可却清晰而肯定。
现在的玉染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她的一双凤眸之中满是隐忍的痛苦之色,原本压抑在喉中的声音再也无法忍住。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腹部蔓延地疼痛与心头突如其来的情绪重创在这一瞬夹杂在了一起。
玉染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她只是用力地喊了出来,平日里温和而绝美的面庞上露出了些许扭曲的神情。就仿佛是为了印证容袭的言语,玉染的气力好似在这一刻全然恢复了过来。
“语岚——”玉染嘶喊出声,她额角的汗水淌下,似乎与眼角的泪水混在了一块儿,一时间竟是令人无法分清。
“你还在等什么?”容袭扭头看了一眼震惊地站在一旁的储雁安,冷静而平稳地开口说道。
储雁安被容袭的话一点,顿时缓过神来,她有些复杂地瞥了一眼面前这个美得惊心的男子,随后立刻重新冲到了玉染的床榻边蹲下。
“殿下,现在你要按照我说得做……”
容袭见此情景,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往后退了一步,为储雁安留出了一段距离。
“语岚的死,之后小姐不会原谅你的。不过……我作为小姐的属下,撇开你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不提,我还是会谢谢你过来这里。”卓冷烟的脚下动了动,来到容袭的身边。她的声音听起来压得很低,而且根本就没有转头去看容袭一眼。既厌恶又感谢,这种心情是很难让别人感同身受的。
卓冷烟固然讨厌容袭,因为容袭的存在太容袭伤害到玉染。可是这一次本是在大战之中,容袭还愿意为了玉染来到敌对营帐,这让卓冷烟的态度没有办法放得太硬。
邵语岚的死跟容袭其实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可是容袭让邵语岚扮成玉染的初衷是为了替玉染隐瞒行踪,保证玉染的安全。
那卓冷烟又能评判什么呢?
她同样也是个会以玉染的安危为先的人,而她也一直认为他们作为玉染的身边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让玉染完成理想,也可以时刻保证着玉染的安全。
让邵语岚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扮作玉染确实是有“牺牲”的意思在里头了,可如果这是眼下最好的安排,那你让卓冷烟要怎么责骂于容袭呢?
“你不用勉强自己谢我,而且我相信阿染一定不会希望你谢我。”容袭微微勾起唇角,漆黑的眼底如夜色般沉寂而幽静,不容他人的窥探。他的面上明明是在笑着,可偏偏看到他的一刻,你只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似乎,你永远也无法真正明白容袭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而容袭唯一的温柔,也只赐予了玉染。
卓冷烟偷偷地瞥了一眼身侧的人,有些浑身发寒地往边上走了两步。
一声女子痛苦的喊叫,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一个新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降临。
这个世上有两个十分恐怖的存在,一个是玉染,一个容袭,而这个孩子,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恭喜殿下,是位小殿下呢!”储雁安看着怀抱里裹着的幼小生灵,有些兴奋地将孩子抱到玉染的脸颊边。
玉染一时间放松下来,竟是整个人都觉得使不上力气,连同神思都有些松懈下来,似乎朦朦胧胧地有种要睡去的感觉。
只是她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继续保持清醒。她艰难地扭过头,她的目光只是在孩子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了开来,随后落在了容袭的身上。
“你做了一件我这辈子都很讨厌的事情。”玉染的声音苍白无力,可听起来又是那般的摄人心魄。
“我知道。”容袭敛着眸,轻笑着偏了偏头,“我这是在弥补阿染的天真。”
“就算我会遭遇到危险那又如何,我从前至今遇到的危险还少吗?你为什么一定要用着冠冕堂皇的口气说着:你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所以利用了我的同伴,最终还让我的同伴遭遇了不测,但她成功为我拖延了时间,所以她的死是值得的。你觉得这样的说辞我会接受吗?”玉染的贝齿咬着下唇,她鲜少在他人的面前失态,可是就在此时此刻,她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与不适,用着手肘将自己的身体硬是半撑起来。她盯着容袭,往日里凤眸之中的温和婉转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精锐与灼烈。她的眼神,比大火还灼烈,仿佛要烧穿人的内心。
“阿染,你身体不适,早点休息吧。”容袭没有正面回应玉染的话,而是随口道了一句之后就作势准备离开。
“容袭,你不许走!”玉染怒吼出声。她踉踉跄跄地撑起自己的身体,但很快又无力地摔倒在床榻上。
而见此情况卓冷烟和储雁安也只好先阻止玉染再继续挣扎损耗自身下去,又替她先拢好被角。而孩子在刚才的大哭之后已经
“阿染,我做得没有错。在越坏的时候,就应该做出最精准的判断。这是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所以我现在把这句话还给你。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有的时候你根本别无选择。”容袭的眼眸微沉,一种压抑且复杂的情绪从他的周遭蔓延。
一时间,玉染竟是哑口无言。
是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因为邵语岚的死对她来说刺激太大,所以她就要抛弃很多现实的局面吗?
容袭说的话,她何尝不懂?只是,她始终没有办法接受,她不能原谅定下计划地容袭,更不能原谅无力挽回的自己。
果然,她还是太弱了……
弱小到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弱小到仍旧被他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玉染此刻竟是觉得,是不是她以前的想法出现了什么错误?强大真的足以改变一切吗?还是说,她把这个世界想得太想当然了,觉得自己重活了第二世就可以将一切操纵在手心里。
她的追求,她的想法,似乎与现实发生的状况是相悖的。
因为她的地位,因为她在权利之间肆意游走,所以邵语岚死了,她也没能让身边任何一个人感到愉快,反而是为了她而陷入到一片压抑苦痛之中。
“谁?”就在这时,卓冷烟呼喊出声的同时也往闯入人的方向逼去,腰间的长剑直接出鞘,在空气中发出“铮”的一声响声,而所有人的视线也都往一个方向凝滞。
有一个人,穿着一袭黑衣,他的身影出现在营帐中后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在卓冷烟的长剑朝他刺去的一刻,他没有攻击,而是身子陡然一侧,避过剑锋之后右手顿时抬起,一把扣在了卓冷烟握着剑柄的手上,而下一刻他的左手已经环上了卓冷烟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希望可以阻止她再继续冲动下去。
卓冷烟其实可以挣脱在这个怀抱,毕竟她不觉得自己的武功会比来人差多少。但她在感觉到怀抱她的那个人身上传递而来的熟悉气息之后,她顿住了,没有再想要继续攻击下去。
她保证自己非常熟悉背后之人,因为来人——是修子期。
修子期感觉到卓冷烟的冷静,于是轻轻松开了双手,然后往后退开了一步。他没有去看卓冷烟的神情,而是朝着不远处的容袭单膝跪下,抱拳俯首,“公子,出事了。”
容袭看见修子期的一刻,也知晓华军营帐那里必定出了什么事,而且一定还不小。
“怎么了?”容袭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