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词时常同他说,她当初对他是一见钟情。
难道是那种感觉么?
不自觉来到了湖边,地上依稀还有那日她烧纸钱留下的灰烬残渣。
……
真是粗心大意,留下这些纸钱的残渣,也不怕被人发现了告到南宫词那里去!
国师不自觉盯着那些纸钱出了神,这是,小云替她死去夫君烧的……
他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不自觉的,缓而慢的伸出脚来,在那堆灰烬上不轻不重的碾着。
不知为何,国师对这些纸灰生了些厌烦的情绪。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呵:“你在做什么?!”
国师愣了下,恍然回过神来,收回脚,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女子道:“你怎么来了?”
云清拎着个桶还有个小铲子站在不远处,大概是因为气的,胸口轻微的起伏着,面色更是冷的仿佛能刮下一层冰碴一般。
“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甚至都在发抖。
忘记了有多久不曾有过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当她看见国师的脚在那些烧过的纸钱上碾的时候,只觉得气血上涌。
她自己受什么屈辱都无所谓,却看不得谁作践她死去的夫君!!
国师没想到她会这般生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会此一举,终究是他的不是,只是见她气的不轻,面上似乎都能刮下一层冰碴儿了。心下又微微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不过是一堆灰烬罢了,我向你道歉,莫要生气了。”
云清没再说话,沉默着上前,用铲子将那些纸钱残渣放进了桶中。
今日府中有个下人死了父亲,偷偷烧纸钱被抓,云清这才想起来,那晚走的匆忙,还未来得及清理掉这些,不曾想一来,便见到了那样一副景象。
云清道:“若是我有什么地方招惹到大人不满意了,您怎么收拾我都无所谓,哪怕是要了我这条命去,希望您对我死去的夫君尊重一些。”
“死去的夫君……原来你也知道你夫君已经死了,何必四处苦苦寻找一个已故之人呢?”
铲灰的手一顿,云清道:“我只是不确定罢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国师一双眼毒辣的很,见她自欺欺人实在可怜,心下不舒服的同时更多的确是难以理解,忍不住劝她道:“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不愿意接受现实,到头来也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何不放下过往之事,想想将来怎么过?你不是还有孩子么,你哪怕是为了你的孩子,也实在不必继续如此下去。”
国师眼睛毒的很,哪里看不出来,这小云其实也清楚,她的那个夫君十有八九是没了的。
漫无目的的找,说白了不过是自欺欺人,欺骗的时间久了,她对于她的夫君还活着这件事,便也深信不疑了。
“住口!!”云清本不想理他,谁知道他却在此处不饶人,语气中不觉透上了一股怒意。
“听阿词所言,你也是个聪明人,何必继续下去呢?”
“你住口!!!”云清许久不曾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了,从地上抓了把土,对着国师甩了过去。
二人离的并不远,那把土成功的洒在了国师的身上。
云清对于自己不敬的行为有丝毫后悔之意,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道:“国师大人,我不曾招惹过你!我找夫君是我的事,您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处理好同巫女大人之间的关系!你来管我做什么?你好好的,踩我夫君的纸钱做什么?!”
国师没想到她会这般生气,也没继续说什么,而是干咳了声道:“你莫要生气了,我……你当我胡言乱语的。”
不忍心继续激怒她,国师到底是率先松了口。
“……”
云清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一阵一阵的,不正常的很。
“我先告退了!”
“等等,能留下同我说几句话么?”
“没时间。”
“有关巫女的,我有事情问你。”
“国师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何不直接问巫女大人?我觉得她应该什么都愿意告诉您。”
“若是能问她,我又哪里会来问你?”国师道:“你若是回答了我,我帮你找夫君如何?你的夫君,其实不叫狗蛋儿吧?”
云清:“……”
看着眼前的男子,云清第一次觉得他的心思很深。
自己当初不过是随口对着巫女撒了个谎,他知道狗蛋儿也不过是因为南宫词自作主张替自己选夫君一时,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撒谎的呢?
见她没答话,国师又道:“你既然对巫女撒谎,定然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所以你别指望巫女替你找了,若是你信得过我,我答应你,只要你夫君还活着,在这凉月国,我一定尽全力替你找出来!!”
“为什么?”
“我当然不会白白帮你,我也有事,需要你帮忙!过来坐。”
云清:“……”
他这个条件诱惑力实在太大,若是他肯帮忙找,确实能事半功倍,云清强忍着心底的厌恶,坐到了他身旁。
……
午后和煦的风静静的吹着,湖面上波光粼粼。
云清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不看眼前的男人。
“你就准备一直这么歪着脖子同我说话么?”
“大人有话就直说吧。”云清想不出自己如今有什么能帮到他的。
“那好,我便将话挑明了说了,巫女如今,貌似很信任你。”
“也许吧。”
“或许只有你劝她,她才能听得进去。”
云清总算正眼看他了:“说来说去,您该不会是想悔亲吧?”
“你果然聪明。”
云清没好气的冷哼了声,心说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虽说云清一心等着巫女遭报应,却还是忍不住道“恕我直言,您要么当初就别答应娶她,如今悔亲算什么?凭白败了巫女的名声!”
国师淡淡一笑道:“往日我一直在等她将话说清楚,今时今日总算说清了,我倒也解脱了。”
云清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关系?”
国师道:“简单一点来说,她当初救过我的命,所以要我娶她。”
原来如此……
云清就说么,她从未在国师身上感受到对巫女的心意,做什么都象是完任务一般。
“就算如此,她待你一片真心,救过大人一命,各方面都是出挑的,配大人有什么不知足的?”
“没什么不知足的,甚感荣幸。”
云清顿了顿道:“大人若是想退亲,直接言明就是,我又能帮到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国师低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想办法让她对我死心,到时候来退我,倒也保全了巫女的名声。”
“真是看不出,原来您还会替巫女考虑什么。”云清有些不明白了:“你直接娶了她有何不可?”
“你难道希望我娶她?”
“……”
“姑娘冰雪聪明,试问若是有人用救命之恩逼迫你以身相许,你会愿意么?”
“别,我一把年纪了,万万担不起大人这一声姑娘,不过国师大人,您若是不愿意当初便被直接拒绝了就是!”
“我当初未曾答应过,虽说算是默认了,可当初我也没得选。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发现我和巫女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巫女有什么不好的?”
国师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她也瞒着我,不代表我看不出来,这些日子派人去查了,巫女昔日为了炼药,不惜搭上老百姓的性命给她试毒,多年与二王子为伍,对二王子更是忠心不二的,我说服不了自己同这样一个女子在一起。”
云清闻言,先是微愣,随后默然。
这些事她确实不知道,这些日子在藏书阁当差,她都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来,具体哪里不对劲儿云清确也说不出来,只知南宫词绝非善类,甚至表面上的活泼可爱或许都是装的。她此刻或多或少的能理解国师的想法。
云清突然觉得,若是国师和南宫词真的在一起了,他日必然是一对儿怨偶。
现在国师退亲了,对于巫女而言不过是一时的折磨,若是真的成了亲,对这二人而言却都是折磨。
收回思绪,云清道:“可是,巫女无论如何待你也是真心的!”
“不过是个高级一些的俘虏,奴才罢了,何来真心一说?”国师看了她一眼,又道:“不过你得知我对巫女并非真心后,反而不断的劝我,怎么,想看我们二人成亲后做一对儿怨偶么?”
云清心下咯噔一声,这国师聪明的令她几乎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了,自己这个念头也不过刚刚冒出来而已。
“大人说笑了。”
“或许吧,不过你最好收了这些小心思,你很聪明,不过我对于巫女而言,确也没有多么重要。虽不知你对巫女有何不满之处,在我身上下手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云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国师确实聪明,聪明的令她都不禁唏嘘,可是他终究不懂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