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仿若击中心头最柔软的那一处,秦瑜晃了晃神,许久,神色变得柔和,终于不再逞强。
“好,王妃,本王手疼。”
静静看着再次低下头认真替他抹药的姑娘,他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庆幸。庆幸在提亲这件事上,他忘记如往常那般权衡再三,也庆幸那次下临苏,与她偶然相遇,乃至庆幸自己被马儿尥的那一下蹶子……
不管缺了哪件事,怕是都难以遇见她吧。
一早醒来,舒子君便不见娘亲,揉着睡眼坐在门槛上等了许久,才终于盼回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欢喜地跳起,就要大喊着奔过去,却猛然发现,今日的娘亲有些狼狈。
头发梳得没那么好看了,还乱糟糟的,头上那些会叮铃作响还亮晶晶的物什,也突然不见,就连额头,都多了些青色印记。
就像……他在学塾里跟人打架后的样子。
他双手揣在身前,扒拉着手指小心靠近。
蓦然瞧见小身影,一脸失魂落魄的舒碧心才慢慢回过神,勉强挤出抹笑,蹲下去,“君儿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
“娘亲不见了。”
舒碧心微愣。
“娘亲……是去给君儿准备早食了。”
她含笑摸了摸舒子君的头,站起身,牵着人就往屋子里走,“今日有很多好吃的,君儿肯定都喜欢。”
她伤得不算重,不知是那丫头本来就气力这么小,还是故意……留了情面,总之,唯有额头和手臂上留下小小几块淤青,其他都无大碍。可惜的是她一头首饰,其中有不少是她喜欢的,眼下是被摔得不成样。
屋内,舒碧心望起桌上那一堆零碎,良久,吐出一口浑气。
专心喝粥的舒子君抬起头,小脸一皱,“娘亲,疼吗?”
“不疼。”
她笑回:“娘亲武功这么高,要疼也是别人疼。”
舒子君那张小脸才终于再次展颜。
“嗯!”
他就要再低头继续喝粥,无意,就瞥到门口一道白色身影,立时眼睛一亮,撇下粥碗,欢喜地奔向门口人。
“爹爹!”
随即,过去一把抱住了秦瑜的腿。
“王爷。”舒碧心诧异地站起。
扫了她一眼,秦瑜垂眸看向脚旁小不点。面上一派温和,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君儿长大了,可进了学塾?”
“进了!”舒子君大声回。
舒碧心笑吟吟补充:“先生还总夸君儿聪明,功课好呢。”
说起此,舒子君立马仰起小脸,满是骄傲和得意。
秦瑜不禁欣慰一笑。
“好,那本王等下就来考考君儿。”说罢,冲身后杨江吩咐,“带小少爷去别处玩。”
“是。”
如此,舒子君才被杨江牵着依依不舍离开。
待人离去,秦瑜敛起笑,面色淡淡入了屋内,到桌前坐下。舒碧心有些忐忑,也跟着落座,垂眸不出声,直至面前人从袖中摸出一罐药推到她面前,眼底才恢复些许生气。
“这是御医配的活血膏,效果不错,郡主放心用,不够本王再吩咐人送来。”
“多谢王爷。”
舒碧心欣然接下,将小小一只药罐攥进手心。
其实,王爷对她也并非没有心。
“郡主这些年过得可还好?”秦瑜摇起小扇,温温一笑,“本王听说,郡主独自将府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必很辛苦。”
舒碧心低眉浅笑。
“谢王爷关心,从前我爹在时,也是三年五载待在军营里,甚少回府,如今其实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是没了份期盼罢了。”
秦瑜手一顿,神色也夹了些许怅然。
“看到如今的郡主,舒将军也会欣慰的。将军劳苦功高,为大浔而就义,这份恩情众人都铭感于心。近些日,皇兄也多次提起舒将军,每每都是赞赏和感慨万千。”
“圣上身体可有大碍?”
“还是从前那般不见好转。”
秦瑜略略一叹气,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收了扇子,“郡主,不若这些日你入宫陪皇兄说说话,有人同他念起舒将军,想来他心情也会好些。”
听这话,舒碧心也是赞同地点头。
“爹生前,得了圣上不少厚待,我也该回报这份皇恩。好,那我今日就进宫一趟。”
“本王不止这意思。”
秦瑜微眯起双眸,笑意不减,“本王之意,这些日郡主不若就住在宫里。一来陪皇兄说说话,二来,也可以和宫里那几位公主叙叙旧,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舒碧心一怔,诧异地抬眼望去。见面前人言笑晏晏,不禁心下一凉。
原来,他来意在此。
原来,他不是出于关心,而是想赶客。
她怎么忘了,这人是秦瑜,睚眦必报,今日之事,哪有可能就这么作罢。
“王爷,您想赶我走。”
她将手心里的药罐攥得死死,咬着牙道:“我并非有意摔坏簪花。”
“本王知道。”
提起簪花,秦瑜神色微变,“本王与郡主虽未深交,可也对郡主的为人知晓一二。你并非有如此恶意的人,只不过,本王今日不是为了这个。”
“那您是为何?”
“本王成亲了。”
秦瑜畅意地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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