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的一声喊,将这一大一小的视线牵过去。翠竹一路寻到祖堂,竟见陆子庭和陆轻云并排坐在一起,惊愣了一刹那,便赶紧过去将陆子庭牵到自己身边。
“二、二小姐,小少爷不懂事,您别同他一般计较。”
陆轻云一脸不解:“计较什么?子庭可什么也没干。”
“这……”
翠竹仍旧是诧异,看了看一脸欢喜地陆子庭,又瞧了瞧满面和善的陆轻云,低下头,“二小姐,姨娘该担心小少爷了,奴婢告退。”
“好,去吧。”
冲陆子庭挥挥手,陆轻云便又爬起,再次老老实实跪在了蒲团上。
很快翠竹就牵着陆子庭离开,听着那细微却准确飘入她耳里的一声声叮嘱,她无奈耸耸肩。
怕就怕吧,总比要害她来得好。
约摸在戌时末,才再次有人入了祖堂,这回,她心心念的秋画。
“小姐,您没事吧?”秋画一走进,几乎是扑到了她身侧,苦着张小脸看她。
小丫头都替她苦了,陆轻云还剩什么可抱怨的?
“我没事,可是……”陆轻云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秋画,我好饿呀。”
第23章
书房内,陆文修背起手,看向整齐摊在桌上的那副雪压劲松图,良久,悠悠叹出一口气。
小婢子的话还在他脑子里回旋。
“老爷,小姐一直自责没能拜春绣娘为师,怕您失望,才软磨硬泡,求得春绣娘送了这副绣品,为的就是让您再高兴些。”
“小姐还说,只要老爷开心,她就算受点委屈和责罚也无碍。”
他闭上眼,几番斟酌,才发现竟一时无法评价自己的这个女儿。这丫头不及月儿聪明伶俐,也不够优秀,可偏又有一记孝心,让他每次想责骂,又忍不下心。
想及,唯又是一声愁叹。
值此时,陆十一敲门入内。
“老爷。”
“嗯。”陆文修回身,一撩衣摆,于桌前坐下,边慢悠悠托起茶盏,边问,“这几日发生过什么,你一五一十说来。”
“是。”
陆十一不敢有隐瞒,从离开盛都那日说起,事无巨细一一道出。唯离开临苏前,打了林颜一顿这事,他闭口不谈。
二小姐说过,这是他们三人间的秘密。
听他讲完,杯里的茶水早已微凉,浅尝了口,一股淡淡的苦味在舌尖弥漫开。陆文修皱着眉放下茶盏,只觉得心里阴郁难消。
他一掌叩在桌上,震得杯盖脱落,在桌上旋转几圈才停。
“这春绣娘好大的面子,我堂堂侍郎嫡女日日上门拜师,竟还被她次次给轰出来,真当这世上只有她一人懂刺绣吗?哼,这样的师父,云儿不要也罢。”
“还有,你方才说,趁你去盯人贩子时,云儿遭人打了?可知是何人干的?”
陆十一抱拳颔首:“听二小姐说,打她之人的声音,与林府林颜小姐极为相似。”
“林府?”
陆文修的五指渐攥成拳,神色变得难看,“看来是我平日太给林府面子了。”
好一会儿,他才稳下心绪。
“行了,我知道了,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云儿柔弱,既然你现在已经暴露在人前,不如日后就继续当云儿的侍从,你可愿意?”
侍从?
意思是,日后他就不必再整日躲在暗处了?
陆十一略略晃了下神,旋即应下:“属下遵命。”
“嗯,退下吧,再去趟祖堂,让二小姐不必再跪,早些回房休息。”
退出屋子时,月色正皎洁,月光静静撒下院子里,再爬上陆十一的身上,将他那件稍不留神就能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玄衣,映得格外惹眼。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发了会儿愣,随即踏着月色,往祖堂方向走。
祖堂内,此刻正弥漫着一股肉香。
“秋画,你真聪明。”陆轻云一面不顾形象地撕着鸡腿,一面冲身旁丫头竖起大拇指,“我还怕你不知道带吃的来呢。”
“怎么会,奴婢知道您最不喜欢饿肚子了。”
“嗯嗯!”陆轻云立即赞同地直点头。
“小姐,奴婢已经按您吩咐,将绣品都亲自送到了各院子里。您是没看到,老爷看见那副劲松图时,脸色都变了。老爷虽不说话,但奴婢看得出,他这是后悔冲您那么凶了。”
“是吗?那还是多亏了春绣娘的绣品,你说要是我绣的那些东西拿过去,他指定是要气得头疼。诶,对了,其他人呢?什么表情?”
秋画闻言仔细回想了一番,“夫人拿着很高兴,林姨娘和赵姨娘嘛,脸色怪怪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看着很有趣。”
“是吧?我想想都觉得有趣,唉,可惜没亲自看到,遗憾了。”陆轻云摇摇头,又撕了一大块鸡肉,细细嚼着。
“小姐,还有一事……”秋画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陆轻云再三催促,才说道,“陆十一,他被老爷叫去了?”
“猜到了,但愿爹爹不会责罚他吧。”
“您怎么还为他担心,老爷叫他过去,分明是想问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他这是在出卖您。”
“秋画,怎么说话呢?”
陆轻云一皱眉,立时斥责了声,“十一这一路够尽心保护我们了,他本就是爹爹的暗卫,自然不能对爹爹有所隐瞒。换你呢,会隐瞒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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