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不知是谁提到,新帝如今也该广纳后宫,好绵延子嗣。
李成暄淡淡地瞥了眼那人,道:“朕有阿雪足矣。”
这话出自一个皇帝之口,众人嘴上恭维,心下却没人相信。
初雪看一眼李成暄,自桌下握住他手。
宴散之后,于别苑的开阔处,有烟火燃放。待看过这场烟火,这一场宴,便算彻底结束。
初雪被李成暄拥在怀里,看着天空的烟火,想起幼时与母亲一起的时候。
可她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这世上,她只有李成暄了。
她如此想着,抱紧了李成暄的腰。再怎么样,她也只有李成暄了。倘若连李成暄都失去,她似乎就一无所有了。
因着这念头,夜里初雪格外主动。
在她扣紧李成暄十指的时候,进入到新的一年。
*
新的一年的第一日,初雪睡到自然醒。
左右无人来烦她,也无人需要她去烦,她便又赖了会儿床。看着轻纱幔帐,她忽而想到雨若。
也不知雨若如今好不好,她嫁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会不会水土不服,她的夫家待她好不好?
这些她都无从得到答案,只好自己安慰自己。
或许雨若如今已经有了孩子,与夫君幸福安康。
赖床到不能再赖的时候,云芷终于来叫她起床。云芷和雨若不同,云芷喜欢惯着她,但雨若会充当一个认真的老师,督促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云芷伺候她更衣梳妆,她从前的衣裳如今穿不下,又命司衣房送了新的过来。腰鼓鼓囊囊胖了一圈,初雪自己比着,有些惆怅:“云芷,你说生完这个孩子,我的腰会不会就变成这样了?”
云芷安慰她:“当然不会,娘娘莫怕。宫中这么多生过孩子的女人,你看她们,不都和从前一样么?”
初雪拍了拍自己肚皮,和根本听不懂话的孩子交流:“宝宝,你最好是个听话的孩子。”
云芷笑了声,替她绾发。
初雪迈过门槛,看一眼外头的光,喃喃:“已经这会儿了。”
云芷嗯了声,跟在她身后,问要不要传膳。初雪点头,“你去吧。”
吃完饭,司衣房与司珍房的人便一起到,送上新一批的衣裳首饰。初雪让云芷收了,又看赏,原要一起送出去,想了想,还是留下了陶绮罗。
初雪实在太无趣了,这宫里她原来不认识别人,自娱自乐便也罢了。可在认识了李贞之后,便始终不想一个人待着。
李成暄又不在,旁的女眷她也不熟悉,思来想去,只好留下陶绮罗。
“陶司珍,又要打扰你了。”
陶绮罗连忙摇头:“皇后娘娘说笑,臣乐意得很,不算打扰。”
初雪笑了笑,捧起茶杯,杯中是兑的蜂蜜水,她如今不能随意饮茶。
她想起一个话头,可又无话好说,只好问她:“陶司珍是哪里人士?”
陶绮罗一愣,不知该诚实回答与否,想了想,还是没说实话。
“回娘娘话,是青州人士,后来举家搬迁京城。只不过家中不幸,家人染病,如今都已经没了。”
“这样……”这话题真悲伤,初雪不忍继续,又转下一个,“陶司珍可有婚约在身?”
陶绮罗摇头,“没有。”
正说着话,听见通传说,柳大人求见。
柳七自然又是奉李成暄之命来的,“参见皇后娘娘,请娘娘亲收。”
他呈上东西,这才视线一瞥,瞥见一旁的陶绮罗。陶绮罗冲他点了点头,柳七没作回应,拱手告退。
初雪将他们二人互动看在眼里,打趣说:“原来陶司珍对柳七有意,据我所知,柳七也无婚配,要不然,本宫帮你们做个媒?”
陶绮罗连忙起身,推辞:“多谢娘娘好意,不过臣不敢领恩。”
初雪被她反应吓到,悻悻开口:“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陶司珍不必如此。”
陶绮罗解释:“娘娘是好意,臣知道,但是姻缘一事,还得两情相悦才好。柳大人待臣,想来是没有这种意思的。”
初雪托着下巴,哦了声,“也是,柳七那块木头,这么多年了,好像从没有过开窍的时候……”
陶绮罗勉强笑了笑,又被初雪拉着坐下,她打开柳七送来的东西,是一捧梅花,红梅间杂着白梅,用缎带扎成一捧。
初雪眼神闪了闪,笑意从嘴角弥漫出来,命云芷把花插在花瓶之中。
陶绮罗捂嘴笑:“皇上待娘娘真是好。”
只是不知,若真相揭露,还能如此么?
陶绮罗看着初雪,忽然有些不忍。初雪诚然没做错什么,甚至于她有恩,她若是这么做,她必然会很痛苦。
可是她若是不这么做,痛苦的就是她自己。
拿起比放下更难,她无法释然和超脱。
陶绮罗垂眸,微不可闻地叹气。
第49章 四十九 想念、忘却。
陶绮罗走后, 顾怀瑾来请平安脉。
“娘娘今天气色好了不少。”他取下药箱。
初雪伸出手,反驳:“难道我昨儿气色不好?”
顾怀瑾失笑,摇头:“自然也好, 只不过今日比昨日更好。想来明日也会比今日更好,这便是为人之道理。”
初雪呼出口气,沉默片刻, 才接他这话:“并非人人都能如此, 也并非日日都能过得舒心。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指不定明日就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或许后日又有更伤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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