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为听戏的家家解惑,他才哪得废话。褚焐拍拍袖口,悠闲道:“我十七,他十八。某些人,满脑子算计,不知是记错了还是特意为之。你们都当我是煞星魔王,谁又注意到他也是那纯阳命格?国师那批命,说的是十八年后有妖魔降世,那时他还未登基,没国号,按着当日时辰往后推,指的应是闳治十七年尾生的他,你们倒阴差阳错安到闳治十八年生的我头上,我冤不冤?话说回来,那老头,还真有两把刷子,是不是啊,朱总,你找着他了吗?”
褚煜面上风轻云淡,大度随和,但屁股却是没忍住,稍稍挪了一挪。
范咏稼悄悄离了座,站到了屏风边缘。
褚煜不认,褚焐继续激他:“你留着西松塔那具垂垂老矣的壳,到底是何用意?我原以为你是要回那上头,现下看来也不是。聚了冤魂在那,是不是也只能在那?我给你扎了个透穿,为何毫无影响?既你这般高明,不如慷慨一回,解了我的惑。”
褚煜笑笑,仍是那副老实人的样子,小声道:“六弟对我多有误会,我这么个挂不上名号的人物,哪有那么多歪歪道道?六弟,你问到我面前,那我也多嘴提一句,我怎么听人说,你宠的那个宝贝姑娘,也是那歪门邪道来历。你藏着掖着,连皇兄皇嫂都不得见,这其中缘由,只怕是你自个也察觉到了猫腻吧!”
他转向皇帝那头,拱手道:“皇兄,那虽是个女流,但古往今来,女祸不绝,宁可多此一举,不可漏鱼过网。”
皇帝目光在两个弟弟之间来回转,窝囊秦王也跟着睃来睃去。褚焐一转头盯上他,他赶紧埋头吃一筷子,又端起杯,以袖掩脸饮了。
太后刚要发话,皇帝突然开口道:“焐弟,我信你,但既然褚煜有疑问,不如……”
褚焐哼一声,嘲讽道:“谁有我邪气,要不要我脱光了给你们看看?”
太后道:“好了,范姑娘我见过的,挺好的孩子,规规矩矩的,配燦燦正好。”
范咏稼感激不已,又听她道:“既你们有疑虑,范小姐,你就出来见一见吧。”
褚焐抬脚踹翻面前食案,杯盘清脆的摔碎声,惊得太后颤了一下。她刚要张嘴,对上幼子那张脸,又不得不抿紧了。
若是惹得他在皇帝跟前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就更麻烦了。她万分懊悔方才心烦意乱,因那一点点细碎的怀疑,顺嘴插了这一句。
范咏稼也是这样的顾虑,早在太后发话时,她已强自镇定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他发火,她挨近了他,借转身用左臂蹭了他一下。
她要跪拜,被他快速拉住,只能改福身礼。
“民女范咏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行了,人也见了,满意了?”褚焐将她拉至身后,压根没给人打量她的机会。
皇帝扯扯嘴,刚要说退下吧。
褚煜抢先道:“六弟,我虽不管大事,但爱听些小道。我听人说,这范姑娘正是大逆不道,父母都不敢认她的性子,这不就是同那邪灵一般。这真范小姐的母亲,因女儿中邪,终日以泪洗面,四处告拜,黄家人到处求佛问道……”
“呵,”褚焐挪了一小步,完全遮挡住范咏稼,耐了性子等他说到此处才打断,“你可真闲呀,要不你说说他娘老子昨儿喝了几盏茶,撒了几泡尿?”
他随手指了堂前一侍卫。
褚煜面上有些不自在,转眸左右瞟过,装没听见他嘲讽,接着道:“六弟自然是不愿信的。今儿我就讨个嫌,问她一个问题,若是她答得上来,我再不疑。若是她答不上,六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趁褚焐瞪太后之际,快速把话说完了接着发问:“范小姐,你兄长在庆山书院念书,你若是真身,应当知道他师从何人,念到哪一本。也不必多说,你就答这两问吧。”
褚焐心说:这混蛋,果然是蠢的,上学的不是范咏生,是我家家,她还能不知道?
他放了戒心,让出来一丝,等着她来答。
皇帝和太后看了过来,毕竟剿灭穿越邪灵是眼下重事,当然,也只有反驳了褚煜,才能继续逼问“无罪无证”的褚煜。
范咏稼在褚煜发问的瞬间就要答,可她想张嘴,嘴皮却好似被缝死了一般,完全撕不开,发不出任何声音。不单声音,她想抬手去碰前方的褚焐,手却有千斤重,无法抬起。她心急如焚,竭尽全力去挣脱那无形的束缚,可仍是徒劳一场,她始终停在原地,纹丝不动。
褚焐转头去看她,立刻从她眼神发现不对。
这是奸计,范咏稼不能让他因她中这个圈套,左右转动眼珠提醒他。
他看到了,眼里的怒火未消,一把抱起她,护好了,发动轻功,脚下不停带去内室。他刚放下让她半躺,又重新抱起,打开暗室,亲亲她额头,重复叮嘱:“家家,你等等,等我。你等我,放心,等我。”
他将紧随他出来的梦榆一把推进去,忍气交代:“照顾好家家,我就来。”
范咏稼想告诉他:“不要随性行事,冷静。”可她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关了密室,消失在眼前。
第54章
范咏稼只能将期盼集中在梦榆身上,梦榆功夫高,他若有事,梦榆在那,是一大助力,至少……至少能保他性命无虞。
以他的爆炭性子和方才的语气,一场风暴,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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