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过去了,她不会是这个反应。
范咏稼顾不上自己的纠结,伸手抱抱她。
“别难过,我们梦桃这样好,往后肯定会找着一个疼你懂你的好男子。”
梦桃此刻完全没心思考虑自己的悲,揣着一颗满腔撮合的媒人心,等范咏稼一松开她,立刻说:“家家,王爷疼你懂你,这般好,咱们就听萌萌的,抓紧机会……那个。王爷定不会负你。”
范咏稼摇摇头,她这样的人,在过去那些磨炼中,早就练就了沉稳妥当。她笑笑,平静地说:“我是有些喜欢他,可他是王爷,我是家都没有的落魄人。他在山顶,我在山脚,我们之间,相隔甚远。梦桃,再好的男人,我也不愿意做妾的,我可以为喜欢的人付出,但我不愿意为此舍弃自己。而且,我……现在的喜欢,是因为他待我好,这种喜欢,能长久吗?我不确定。我也不确定他待我好,是一时兴起,还是心之所向。”
梦桃跟着她,在萌萌那儿听了不少诸如《XX传》之类的宫斗宅斗大戏,方才的兴奋劲一下就去了大半。
是啊,眼下王爷心悦家家,可一辈子还很长,他会娶王妃,会遇上更多美好的女子,到那时,家家又该如何自处。
理清自己心思的范咏稼,此刻新奇大过纠结,比梦桃看起来轻松多了,反过来安慰她:“好了,眼下无需细想,说不得差事一了,王爷就丢开不管了。我们想再多也无用。”
他若是想要她,她愿不愿意也逃不开。他若是不想,“趁机睡他”这种事,也不可能发生。
王爷是那样半点不从人的人啊!
两全其难取其轻。
申初一刻,王爷那边派人传她上去。
范咏稼深吸了口气,对梦桃笑笑,独自上了那二十一阶。
紧张的不只她一个,她进门时,王爷正在那低头检查自己穿戴。
她刚要行礼,他抬头,笑着阻拦。
“家家,你来。”
他牵着她袖子往里带,到了内室,两人分坐在罗汉床两头。
许是他吩咐过,溪边亲自端了茶盘进来,放下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楚王摸了摸衣襟,满脸欢喜道:“家家,昨儿你说有事要同我说,现下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只管说。”
范咏稼看着他,心里打鼓,他的目光,炙热同日光。她撇头避开,小声说:“蕊儿走之前,有一回说起,在他们那,有一种人们编出来的那个……套路,哄着人说修道炼丹可成仙,可是那丹药,其实是有毒的,叫那个……”
“你只是想说这个?”楚王的脸,从晴转阴,还带着些没有掩盖的怒。
他蹭地站起来,范咏稼跟着站起来。
他从墙上取了剑,对着帐帷乱砍。
范咏稼胸口蹿出一口恶气,堵上了嗓子眼。她冲到他身后,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他肩头一下,怒道:“你又不是小童,为何这般不讲道理。这些东西,不是天生地养自然就有,是工匠们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你一有不顺就折腾它们,它们又有何错。”
挨打的人手僵在半空,木木地转身。
范咏稼看那柄还指在空中的剑,怒气未消,对着他胸膛,狠推了一把,接着骂道:“是我惹了你生气,你要刺我吗?”
楚王躲开她的视线,微微垂下头,手也软了下去,剑掉在地上的瞬间,他还怕误伤到她,一脚把它踢远了。
“我没有。”
范咏稼也不知自己心口为何这般郁结,但此刻她顾不上什么妥善,什么体面周全,只想把那点儿不顺意发泄出来。
她上前一步,又推了他一把。
他卸了体力,顺着她的力道后退一大步,愣愣地看着她,语带委屈道:“我以为,你要说的,不是这个。这个有什么要紧的,我昨儿惦念了一晚上,不该是这样的。”
“你想要我说心悦你,喜欢你,想留下来,做你的女人吗?那你为何不说,为何不问?”
范咏稼边说边上前,用力又是一推。
这一次,心虚纠结的他,助她将自己推倒,不躲不起,就那样坐倒,抬头怯怯地看她,小声嘟囔:“我以为你想先说。你莫哭,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别哭才好。你一哭,我我我……我便不知如何是好,怪难受的。”
不该打的,已经打了。
范咏稼抬手掩面,蹲下身,伏在膝盖上平复情绪。
楚王撑地而起,凑上来,想递帕子,可她双手垫着脸,腾不出来。他只能凑近了,小心翼翼地替她擦。
“那……还打吗?”
范咏稼本来还在懊悔自己刚才太冲动,一见他这找打的模样,怒气在肚里转了个弯,又杀了个回马枪,脱口而出:“打打打,打什么打,生了气就要打打杀杀吗?”
楚王看着她,怂怂地摇头。
这样的他,哪有平常的样子。
范咏稼叹了口气,想起他比自己还小呢,且小小年纪离了父母独居山上,又好似他做的一切,都能被谅解了似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改蹲为坐,眼睛虽不看他,问题却一个一个抛向他:“先说正事,我方才说的那事,你听清了吗?你父皇,是得了什么急症去的?你……想过为何这差事是落在你头上吗?秦王他……跟这事,是不是扯上了关系?”
楚王一直看着她,悄悄地挪动自己去贴近她,喃喃自语:“这又算不得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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