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了一晚上,气早就消的差不多了,徐衍只是想让何遇长个记性。看何遇垂着头,耷拉着脑袋,他的神色缓和了不少,那双深情的眼藏已经藏不住笑意了。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栽了,她就像一缕阳光,拨开厚重的云层,直直的照在他的心头。曾经遭受的孤独、失意,都在看到她的那一秒烟消云散。
“疼吗?”徐衍用拇指去摸她脖颈的红痕,他能感受到她皮肤的细腻,她的体温和她脉搏的跳动。
“还好。”何遇被他的动作搞得脸“唰”一下红了。
徐衍往里坐了一点,何遇的前额抵到了他的肩。
“没想跟你算昨天的帐,只是想让你长个记性,但你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真拿你没办法。”他语速很缓,声音里带着宠溺和几分无奈。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收拾收拾,带你去吃早饭。”
……
收拾完,两个人下楼。昨晚下了一场雨,树枝和树叶杂乱的散落在地上。冷风趁着开门之际钻进来,风里夹杂的湿气顺着地砖往人身上钻。昨天走的急,何遇的大衣外套落在了酒吧,所以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连衣裙。
在室内还没有感受到,一出门她被冻的打了个寒颤。一件衣服披到了她身上,徐衍绕到她身前,为了迁就她的身高,下了两节台阶,弯着身子帮她拉拉链。
何遇低头,看他帮自己拉拉链的手,在风里冷白的肤色变成了紫红色。
拉链从下面被拉到了最顶端,两个人四目相对,何遇最抵不住的,正是他看她时眉眼舒展,嘴角含笑,有点纨绔子弟的风流,但又有正经公子哥的深情。
“还不走?是不是诚心拖时间不想回去上课?”徐衍扬了扬眉,把垂在她身前空荡荡的衣袖打了个结。
“你冷不冷?别冻感冒了。”她跟着他的步伐下了台阶。
“冷。”
徐衍忽然转身,何遇速度来不及放慢,差点摔在他怀里。
“一件衣服难道能两个人穿啊。”徐衍手伸到她身后悬空着,以免她往后仰的时候摔在台阶上,“我身体比你好,不要紧。”
他说了谎,自从那次车祸之后,免疫力下降了不少。到了这种阴雨天,受伤的地方就钻心的疼。
今天跟何遇开这么多玩笑,就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看出什么端倪出来。她虽然平常看上去天真烂漫,实际上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受了伤,她肯定会心里难受。
为了让徐衍少吹会风,何遇就近挑了个最近的早餐店。
早餐店店面不大,外面的墙是用深灰色的瓷砖砌的,因为长年累月雨水的的冲刷,已经是斑驳不堪了。深褐色的门檐下是一块牌匾,上面是题着“老味道”三个字。这种老店在上海的街头很常见,店里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去吃的往往都是挂念上海味道的老年人。
推开玻璃门,一阵馄饨的香气铺面而来。里面暖和的想阳春三月,何遇立马把外衣脱下来塞到他手里。
“你快穿上,冻了这么久别着凉了。”
明明只是一条马路的距离,从她口中说出来,倒好像是隔了好几个钟头。徐衍把手臂伸进袖子里,衣服上留有香水的味道,隔了一夜,味道很淡,但他还是闻到了。
过了吃早饭的点,店里人很少。何遇挑了个玻璃窗的位置坐下,一份菜单递到了桌上。
“不许吃生煎、锅贴、油条这种油腻的东西。”
何遇听到这么一句,一下子就没了兴致。她最爱吃的就是生煎和锅贴这种外焦里嫩的东西。
“就吃一两个好不好?”她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还特意拿手指比划了一下。
“不行,你昨天喝了这么多,吃油腻的胃会不舒服。”
“哦。”何遇看着没商量的余地,只好去翻别的东西。
“你想吃豆浆还是豆腐花?小馄饨要不要?这里的条头糕和次饭团也很好吃的。”她这么问的时候,说明这些她都想尝尝。
徐衍一下就听出了她的意思,说:“都来一份吧,再加份白粥。你吃别的之前先喝一点。”
何遇听到这话,抿着嘴唇笑了,嘴角边的两个小梨涡露了出来,她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戳着。
梧桐树下,一个老人推着婴儿车,里面装着一只小狗,老人弓着身子,嘴上还不停的说着什么;几个穿着运动装的年轻人跑着步,耳朵里塞着耳机,隔绝着外界一切的喧嚣;一对情侣十指紧扣,肩并肩走着。
上海的街道总是有这种魔力,它能把时间变缓,把美好放大,透过一扇窗,就能感受到人间百态。
何遇的心一寸一寸地塌陷,坐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长着一副俊朗的皮囊,事无巨细的照顾着自己,纵容着自己。在这个荒唐的早晨,看着眼前的人给豆浆里加着糖,她体会的,是所谓的偏爱。
“别发呆了,快吃吧。”徐衍把加好糖的豆浆推到她面前。
何遇拿勺子搅了两下,喝了一口,问:“哥,你在意大利的时候吃什么?”
她想听他讲跟意大利有关的故事,想知道在他们的平行时光里,他过得怎么样。
“自己做着吃,有的时候是面,有的时候是粥。”徐衍用筷子把条头糕夹成两段放在她的碗里。细白软糯的皮裹着豆沙,还带着一股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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