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峰啧啧两声,“宋尚书如此孝顺,观此情形怎么能不叫人动容呐。”
“陈大人口舌之弄着实厉害, 真把下官说得无地自容。若平时多抽些时间放在官务上,想必刑部的下属不会如此烦忧。”
陈千峰神色一变。
皇帝荒诞不治,手下臣子官官相护, 从百姓里捞些油水是常有之事。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宋璞玉,手里捏着奏折把大半的官员弹劾了一遍,陈千峰就是其中之一。
“宋尚书如今还能在我面前巧言令色,到时候可别在太尉大人面前说不出个字来!”
宋璞玉蹙眉 , “褚洲捉的我?”
陈千锋已不理会, 命两个侍卫上前捆了宋璞玉,大手一挥,“路上走得快些,可莫让大人等急了!”
……
潮湿的地牢里,宋璞玉虽然被人捆住了手脚,可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支起身子。一缕风从密封的窗里钻入,鼓起他的青衫, 不外乎一株葱翠挺拔的劲竹。
褚洲嘴角微垮,有点看不惯这副样子。
那双腿瘦长,砍下来做笔筒或许合适;或许抽了他的筋骨也成,让他继续做个铁骨铮铮的衣架子。
“你绑我来是为何事?”
褚洲从笔架里抽出一直狼毫,用笔端轻轻挑开桌子上的几张纸,“本官听人说,你和吴长风相熟?”
宋璞玉猛向前了一步,因为脚镣的束缚又不得不停下,“你这下三滥的畜生!你要对付我就冲着我来,何必把我朋友牵连进来!”
褚洲敲了敲桌板,示意他肃静。
旁边的一侍卫高高地抡起木棍,照着宋璞玉的腿就砸了下去,“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岂能容你一个罪臣辱骂!”
“褚洲,你会遭报应的。”
“我能遭什么报应?”
“你为臣,对帝王不忠对百姓不仁。你为人,则是强取豪夺杀伐无辜。你可知道北陵!有多少百姓因你流离失所!那些贫苦地区的父母,是剜自己身上的血肉来喂食孩童!”
褚洲慢悠悠地补充,“最近皇帝兴建行宫和征发各地壮丁的注意,也是本官出的。”
宋璞玉恨不得把他撕扯成两半,“褚洲,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北陵亡国了,到底对你有何好处!”
褚洲支着下巴,看向门口,“来了啊。”
来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翁,他颤颤巍巍地跪在褚洲面前,上半个身子几乎要贴到地板上。在和褚洲问好后,从木盒子里取出了两味药丸。
守门衙役走上前去,不顾宋璞玉的拼命挣扎,用力地撬开了他的嘴。老翁乘机将药丸碾碎,一下子将细腻的粉末塞如他的口中。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宋璞玉试图从嗓子眼里挖出吞咽下去的药丸。药膏渐渐地在他的舌尖散开,是一股子清凉的薄荷香味。
“放心,不过是味安神剂罢了。”
旁边的衙役对着褚洲,脸上洋溢着热烈的微笑,“大人,那属下这就把人带进来了?”
褚洲颔首,看着两个人抬进一只麻袋。
“即便宋尚书如此痛恨朝中官员,可看人的眼光实在不准。”说到“尚书”两字的时候,褚洲的眼里闪过一丝讥嘲,“朝中买卖官职一事盛行,你可知道他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身份?”
褚洲摆摆手,命人将麻袋打开。
褐色的麻袋里慢慢地爬出一个人,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大人您就饶了小人吧!小人只是被金钱迷了心智,今后必不再犯此错误!”
旁边的衙役递过来一片冷光粼粼的刀片。
褚洲伸手接过,指腹夹着这片薄薄的刀片漫不经心地把玩。偶尔锋利的口子撞上了指上的戒指,嘶嘶地发出鸣声。
“怎么不和你朋友,解释解释?”
吴长风忙不迭地应下。正要转身调整酸麻的胳膊时,脑袋“咚”一声撞在了桌腿上。
褚洲捏着衣裳把他拎开,“小心点儿。”
吴长风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赏赐,脸上焕发出爆满的粉红色。他用沾满泥垢的衣服摸了摸脸,毫无愧色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人生在世,谁不是为了生计奔波呢。”
“多少寒门世子为了读书闭窗十年苦读,你替人售卖朝中官职,从此牟取暴利,你倒底还是不是人?!”
“不是人。”褚洲咧开嘴唇,“不过他与我是一类人。”
“小人自然是和大人一样的人!”吴长风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两眼湿润,“小人今后一定会为大人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褚洲嫌恶地撇嘴,让他滚开。
他又问宋璞玉,“这个人要怎么处置好?”
宋璞玉咬牙。
他没办法和褚洲做到同仇敌忾。可吴长风却和自己称兄道弟了许多年,甚至把他作为自己的知心好友,却从不知他的恶劣行径。
“此人,当诛之。”
褚洲凉凉地笑了两声。那笑容仿佛不是从温暖的肺腑里涌出来的,而是来自他心里的最真诚的笑意。愉悦的、兴奋的、病态的。
“本官可给你机会了,你可别后悔。”
有四个衙役涌了上去,按住了在地上不断哭嚎的吴长风。褚洲捻着那一枚刀片,顺着吴长风的眉心一路滑到脚底。
他掷了刀片,“那就扒皮吧。”
早些年褚洲写了十大酷刑,在各地的监牢里广泛流传。那里面列举了许多失传刑罚的实行方法,譬如怎么开皮最利索、怎么抽筋最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