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已收到消息,南溪平城知州押送的黄金还有两日就抵达京城,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了。”景白安轻轻扶着姑娘柔顺的发丝道。
“明日,窈窈便去云亲王府可好?”
苏月见自然是答应。
她又沉默须臾,才道,“我还能见到父亲吗?”
景白安手指一顿,好几息后才低声道,“我会让窈窈见到的。”
苏月见闻言鼻尖一酸,她闭上眼不让眼泪往外溢。
她懂他的言外之意。
父亲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但她到底是没有在景白安面前哭出来,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不能再让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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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府的马车便停在了景府门口。
声势不算浩大,但也排了长长的一个队伍,吸引了数人围观。
云亲王妃果然是亲自来的。
景白安将苏月见送上马车,直到队伍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转身进府。
白蔹自是跟着苏月见一道去的。
同行的还有缪止。
原本杜若想要陪在苏月见身边,但因秦艽腿伤需要每日换药,便留在了景府。
秦艽自然是有府邸的,只是秦艽亦是孤身一人,景白安不放心他回去,便将他留在景府,待腿伤痊愈后再做打算。
况且杜若要随行给他看诊,若是与他一同去了秦府,孤男寡女难免有损姑娘家声誉。
云亲王府人口并不算多,老王爷膝下一共有两子三女,几位郡主都已经出嫁,苏月见的母亲芫华郡主行四。
如今的云亲王是老王爷的嫡长子,膝下一儿一女,都已成了婚,二房有两个女儿,也已经出阁。
所以苏月见进府后,便是府里唯一的姑娘。
府中女眷少,到门口接苏月见的便是怀有身孕的世子妃。
世子妃出自杨府,杨府不算京中顶尖的权贵,但却是百年的书香门第,杨氏自小熏陶,也是个温和的性子,见了苏月见眼里盛着柔和的笑意,不热切,也不冷淡。
“得知表姑娘来了京城,母妃早早就将淑合院收拾了出来,昨儿知道表姑娘今日回府,母妃不放心,又连夜将院子精心布置了一番,可算是把表姑娘盼回来了。”世子妃的语气不疾不徐,听着叫人很是舒适。
不论这话有多少真假,苏月见都感激的向云亲王妃行礼致谢。
云亲王妃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这时,管家上前将缪止领去书房,苏月见则跟着云亲王妃与世子妃朝后院走去。
不多时,便到了淑合院。
“这是芫华昔日住的院子,自芫华出阁后,这院子便一直留着,你外祖父时常会过来瞧瞧。”
王妃牵着苏月见踏进院子,浅笑着道,“窈窈瞧着可还喜欢?”
虽是空置多年,但眼前的院子却格外的精致干净,就连门口的绿植也都是修剪的整整齐齐,一眼便知这里有专人看管打扫。
苏月见抬头看了眼四周,每一处的布置都是恰到好处,不显得冷情,也不过于奢华,而洁净归洁净,许多物件都已有岁月的痕迹。
这些,都是母亲曾用过的吧。
“这院子是芫华亲手布置的,你外祖父睹物思人,便一直没将这些东西换下。”果然,只听云亲王妃缓缓道。
“谢谢王妃。”
苏月见忍着泪意,躬身屈膝致谢。
她这声谢是发自内心的,能来到母亲曾住过的地方,看母亲曾用过的物件,感受着母亲曾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她真的很是满足。
云亲王妃听出了姑娘轻微的哽咽只做不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窈窈先随意逛着,我去向你外祖父复命,晚些时候带窈窈过去,见见你外祖父。”
苏月见躬身颔首应是。
送走了云亲王妃与世子妃,苏月见便再也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白蔹知道此时不必她劝慰,便悄然退至一旁。
苏月见将院子前前后后都逛了一遍,仿若是想将母亲走过的路都走一次。
直到云亲王府身边的嬷嬷来请,苏月见才调整好心情跟着嬷嬷去了老王爷的长宁居。
老王爷年纪大了,身子已不爽利。
近日来都是卧榻不起,得知苏月见来了,才有了些精气神,破天荒的下了榻。
苏月见原还有些忐忑,可在见到老王爷后,心里的那点儿芥蒂与不安尽数散去。
老王爷病态甚浓,被下人伺候着靠在主位,膝上还盖了一层毯子。
听见外头的动静,他才睁开眼瞧过来。
那一瞬,老人家略微混浊的眼里有了一丝光亮,他微微坐起身,嘴里下意识念出了两个字,“阮阮。”
阮阮是芫华郡主的乳名。
这是将苏月见认作芫华郡主了。
“阮阮回来了。”
老王爷唇角划过一丝笑意,朝苏月见伸出手。
云亲王妃看向苏月见,眼里很是复杂。
苏月见知道老王爷病重卧榻,但没料到会是这般严重,她看着那双略微颤抖的手,只迟疑片刻便疾步上前轻轻握住,跪在老王爷面前。
云亲王妃曾说母亲是老王爷最爱的女儿,她当时并未全信,若他真疼爱母亲,怎会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
可如今看着老王爷眼里那抹慈爱的光,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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