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太理直气壮,“你凭什么不让我儿子去见上官先生?难道就因为我儿子没要这个罪人丫头?你要实在想送,把她的卖身契给我,我让她进门就是!”
“真的?婉妹!”
看刘仲达居然一脸惊喜,想去拉江婉婉,美娘差点气笑了。
这对母子得有多自私啊。
做妾室通房,为奴为婢还不算,还硬得拿捏着人家的卖身契,这还能有好日子过?
江婉婉哭不出来了,只觉火上心头!
一把甩开自己心心念念,还祈盼他救自己出火坑的未婚夫。
“刘仲达,就算我落入奴籍,也没下贱到死皮赖脸,也要进你家门的地步!你既已订亲,就好生自重,去怜取眼前人。至于我,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见她转身走了,美娘在后头,幽幽补了句。
“对不起哦,刘太太,如今我家先生要见什么人,还真得通过我。我不高兴,就不让你们见!”
她扬长而去。
刘家太太不服输,硬是要闯,“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你这小丫头,还能把持上官先生么?”
谁知美娘将手放在口中,忽地吹了声口哨。
一黄一黑两只土狗,顿时神勇的冲了出来。
汪汪汪汪!
恶形恶相,作势要扑。
吓得刘太太和刘仲达,不住后退。
美娘摊手,“不好意思,家有恶犬,还是不要乱闯的好。”
刘夫人只得带着儿子,含恨而去。
回头,江婉婉倒有几分惴惴。
平白得罪刘家,万一存心报复怎么办?她怕连累美娘。
小姑娘嗤笑,毫不在意,“咱们又不是银子,要所有人喜欢干嘛?你们既在这里服侍一场,我也没太多银钱打赏,但总得让你们过得舒心痛快。也不止是你,还有榛儿,杨公公,焦师傅,只要是这院里的人,你们看谁不顺眼,我就不让他们进门!”
这,这是不是太护短霸道了?
秋大姑拍手叫好,“这才象我徒弟!做人要是自家人都护不好,也实在没啥意思了。”
杨公公一拍大腿,“得咧!姑娘大姑,只要你们愿意使唤,我老杨多少钱都是赶不走的。活了大半辈子,咱也过几天痛快日子!”
葛大娘笑,“你多呆呆不怕,只两个姑娘,回头却是要寻个好归宿的。花期错过,可就没有了。你们想找个怎样的?赶紧说说。”
乡下人,没那么多顾忌,有话就照直说。
再说婚姻是人生大事,有啥不好说的?
江婉婉到底官家小姐出身,更矜持些,红着脸跑了。
榛儿却羞答答,提了几点要求。
身体健康,相貌端正,有一技之长,最好婚后也能跟着美娘,或在王府伺候。
她打小就给卖去做丫头,对做自由民没多大执念,反觉得能一辈子服侍贵人也挺好,有个大树好乘凉。
这事容易,让焦侍卫在王府侍卫中留意就是。
江婉婉在屋外听着,未免想着自己婚事,脸上一阵热辣,也不知找个怎样才好。
可随即想起刘家,又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你怎么又哭上了?”
江婉婉吓了一跳,转头看是郑飞扬。才打拳回来,额头冒着白汽,出了不少汗。
她忙抹了眼泪,“没事,我就是觉得自己傻,从前怎么喜欢那么个人?”
她心里憋屈,想找人说说。
郑飞扬劝,“谁不傻来着?那刘家好歹跟你不是亲人,我上次回去,跟我亲娘说,我要搬到芜城来了。我还以为她会舍不得,留一留我。谁知竟只顾着拍手叫好,还叫我发达了,别忘了她和妹子。那天我瞧她分明在给妹子做厚袜子,却没想着给我做一双。哪怕顺嘴问一声啊?我要是想不开,早一头撞死了!”
这件事,他早想跟美娘说的,只是找不到时机。这会子倒是不知不觉,跟江婉婉说了。
江婉婉好奇,“你家不就你一个儿子么?你娘不看重儿子,竟看中你妹子?”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郑飞扬如今以为自己长进了,郑寡妇能对他改观。谁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改移。
郑寡妇如今是对儿子气了,但那是建立在他能给她们母女带来好处的份上。何曾象疼爱妹子那般,真心疼爱过他?
虽说早不敢指望她了,可到底每回遇到这种事,还是会被伤到心。
江婉婉挺同情的。
她是被刘家虐,被嫡母虐,但好歹不是亲娘。比较起来,好象郑飞扬还更惨一些。
于是两人倒是相互宽慰,聊了许久……
入夜,谭府。
在谭夫人起身到门口探看了十五次后,谭二哥总算是回来了。
外头雪已经停了,只他身上仍带着一身寒气。小脸却是红扑扑的,张嘴还闻到一股酒气。
“我的儿!可是冻坏了吧。”这是谭娘。
谭大人放下书问,“这是留饭了?还喝酒了?”
谭仲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是呢,我本来不留的,先生叫我留下。林家妹妹也说饭都准备着了,只好留下。陪先生喝了一小壶老米酒,林家妹妹就只给了一壶。先生说半天,最后也只多给了他半杯。也不知从哪里酿的老米酒,挺香淳的。二回妹妹去问一声,倒是给爹娘也打几斤尝尝。”
谭迎春还没插上话,谭大人就嗔怪起来,“你这傻子,怎么就惦记上酒了?那上官先生的学问,你听了多少?”
谭夫人不高兴道,“若听得少,能留到这会子才回么?三丫头还不快给你二哥盛碗热汤来?解解酒气。”
“我不去!”谭迎春把桌上的瓜子一推,酸道,“娘都到门口看过十五回了,别想赖,我都拿瓜子记着数呢,偏心眼!要不是我的面子,人家能请二哥去,还留饭给酒喝么?好容易炖回好汤,都舍不得给我多喝一碗。什么怕我发胖不好看,分明就是小气!”
谭夫人瞪眼想发火,谭大人倒是笑了,“你这丫头,行啦行啦,知道你这回立了功,年底爹给你打枝金钗。”
谭仲宣也笑,“我在上官先生那儿,吃得挺饱。三妹想喝,我给你盛去。”
“哪要你呀?”谭夫人把他一拍,“好生回你爹的话,我去。”
又指着女儿骂,“给你盛一大碗,看还堵不堵住你的嘴!”
谭迎春做鬼脸。
喝不完给丫头,才不怕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