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昕翊表情一凝,原本的阴鸷消散,急急松了手。
松手的瞬间,娅碧就像突然抽走了全身的骨架一样,绵软地瘫倒在地上,而后她四肢僵硬地抽搐不停。
许森宇猛地起身,毫不迟疑地喊来侍卫去叫府医,同时视线落在身边满目震惊的郁昕翊脸上,他这时候终于没了什么耐心,语气阴翳地质问道:“殿下,这是做什么呢?”
郁昕翊缓缓起身,无辜地回望许森宇,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许相亲眼所见,我只是吓唬她。”
许森宇眼中飞快地闪过一瞬间的困惑。他的确一直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他都忘不了。
如若是被他掐死,这小姑娘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只不过他并不想错失这次抓住他软肋的机会,厉声道:“我看你是想杀人灭口!”
郁昕翊看似无奈地冷笑几声,反问:“杀人灭口的缘由呢?”
许森宇微眯双目,转身正对着郁昕翊,一字一句地低声说:“因为你不是皇子!是个冒牌货!”
郁昕翊面不改色,冷淡地看着许森宇一副小人得志,等着开奖的样子。他突然失笑一声,轻叹:“今日前来赴约本是想和许相结盟的,许相的作为…”他抬手摸了摸鼻梁,颇为遗憾苦笑道:“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许森宇哪会轻易上了他的当,他双手负在身后,微扬起下巴,威胁道:“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止我一个,你横竖都是要站在我这一边的。”
郁昕翊嘴角倏地落下,阴冷地回应:“许相这是中了谁的奸计吧?郁家那两个孩子的尸身是父皇亲自看过的。无端给我扣了这么顶帽子,就恕本王不再奉陪!”
许森宇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今日既然邀了他来,他就没打算让这位假王爷顺利离开。
见许森宇拦他,郁昕翊垂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宽袖,而后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左手指尖漫不经心地在桌子上打了几拍。
许森宇一副吃定他的表情,就等揭开他脸上那层虚伪的面具。他始终保持得逞的笑意,直到听见府医从外面匆匆赶来。
他让侍卫将娅碧挪到了一边的坐塌上,期待着府医诊治的结果。
他从容淡定地看着府医惊慌失措地净了两次手,给小姑娘诊了三次脉。直到确认无误,才着急忙慌地碎步跑到两人面前,犹豫地说:“这小姑娘…”府医抬眼看了看坐在许森宇身后的蓟王,他非常犹豫该怎么说这话,因为刚才和他一同赶来的还有不少许森宇的门客。
他要当众拆穿这个秘密的。
郁昕翊慢悠悠地在自己杯里添了些茶水,而后抬手把玩了几下壶嘴,抹去了上面的水渍。
许森宇看出了府医的犹豫,但这就是他想达到的目的,他要当众拆穿这个秘密,他要让这个身份有假的人完全服从自己。
“但说无妨!”许森宇一挥手,豪迈地放话。
府医更加紧张,额头轻浮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小姑娘这症状,是中了,番银散…”
许森宇一惊,原本的从容和张狂瞬间遁形。他惊慌失措地走近府医,揪着他衣领子冷喝:“你说什么?!”
府医不敢再重复,只重重地点头确认。
站了一屋子的门客此时皆不同程度地面露异色,本是持着看热闹的心态,此时全都微微往后扯了步子,只剩下避嫌的心思。
郁昕翊的手离开正在把玩的壶嘴,面色郑重地起身走近许森宇。见他揪着府医的手青筋爆出,郁昕翊没等他做出反应,就扬声对屋外的王府护卫下令:“这府医还有这姑娘,一并带走!”
“慢!”许森宇被他的声音拉回神思,立即喝止。他绝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中了谁的圈套。他缓缓侧脸,心机深重地看着这位云淡风轻的皇子,恶狠狠地说:“皇上中的毒原来和殿下有关!”
郁昕翊从容不迫地朗笑一声,随意掸了掸身上沾染的花籽,温声道:“许相这话是怎么讲的?即便这满屋的人都是许相的门客,可这姑娘是你接回来的,又是在许相府上中了毒,怎么还怪到本王头上了呢?”他笑容戛然而止,沉下声音讥讽道:“我是带着诚意来与许相合作的呀。”
许森宇看他此时的样子突然开始犹豫。他本就没有真凭实据,也只是想威胁他跟自己站在一头罢了。
现在这是干什么?
不管他的身份是真是假,他本就是来与自己合作的,何必还用威胁的手段?
许森宇脸上的厉色稍淡,顺着郁昕翊的话下了个台阶,忙不迭地笑道:“怪老夫太过关心皇上的龙体,这才生了猜疑。殿下可千万别责怪。”
他赶忙横展手臂,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微曲脊背,再次招呼郁昕翊坐下。
可郁昕翊却并不领情,他只抬手刮了刮鼻子,放眼看向房间外,冷笑道:“那恐怕,晚了。”
许森宇的笑意全收,目光犀利地凝着他,刚想叫人把他扣下,就听到殿外传来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一声尖细的嗓音:“把那府医和中毒的丫头带走!”
许森宇一惊,转头去看门外,就看那外面走进来一个身量极高,小头面锐,目光狠厉的男子。
郁昕翊礼貌地跟进来的人点头打招呼,随即扬起嘴角,身子往许森宇耳边凑了凑说:“为了表示本王的一片赤诚,我还特意邀了右监门卫的曹将军。”他顿了声,边摇头表示可惜边直立起身子,嗤笑道:“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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