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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身边的周公公正蹲跪着捡茶杯的碎片。
    窦元龙一身明黄色衣袍,两只手臂撑着御案。
    即便人到中年,他相貌依旧英伟俊朗,尽显帝王气质。
    可此时,那张脸上布满愠色。
    面前的诸臣更是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头耷脑的。
    这个刺客能躲过四卫禁军的搜捕,想必他的武学造诣是不容小觑的。
    这样的功夫,若是想行刺他,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只攻击了曲平知州王晋康。
    窦元龙琢磨着。
    恐怕是随百官混进行宫的顶级杀手。
    他低头看着御案上几封告发曲平知州王晋康的信。
    还是昨夜秦仲恩从遇刺的王晋康那拿来的。
    那上面一五一十交代了王晋康这些年贪污受贿,卖官卖爵,欺压良民等十来条罪状。
    但他印象里,王晋康还被他亲自赐了【举世贤公】的牌匾。
    想到这,窦元龙心里的怒气翻江倒海的。
    他一把将御案上的笔搁,砚台全部拂到地上。
    连那几张薄纸也胡乱攒成一团,丢到了右丞相许森宇的脑袋上。
    “你不是说他勤政爱民,受百姓爱戴么?!强抢民女,欺农霸田,是谁干的?!”
    窦元龙怒不可遏。
    他此时恨不得活刮了推举过王晋康的许森宇。
    许森宇眉头紧蹙,捡起其中一张诉状,草草读了一遍。
    他只记得这个其貌不扬的知州前几日进京还给自己送了几箱奇珍异宝。
    许森宇的心里也有些慌乱。
    可是他毕竟在朝堂上混了几十年。
    如今坐到右丞的位子,定力可不是身后那些个小官所能比的。
    他神色淡定,将那封信重新呈给窦元龙,恭敬回禀:“皇上息怒。单凭这封信,恐怕有栽赃的嫌疑。王知州这么多年尽忠职守,微臣很难相信这上面所述。或许是与谁结了怨,故意留下这样的线索。”
    窦元龙一脸不满,抬眼盯着许森宇。
    作为皇上,他相信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即便有人把罪行放大,那也一定是基于他做了某些事的基础上。
    他眼中划过一丝凌厉,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许相的意思是,朕轻信谣言?”
    许森宇依旧面不改色,揖手应道:“还请皇上明察。”
    窦元龙气不打一处来,扬起下巴,看着殿内的群臣,声音大了几倍:“众爱卿的意思呢?”
    可惜,众臣缄口不言。
    窦元龙看着一个个下臣避退的样子。
    突然发出一声孤寂的冷笑。
    这满屋子的人,竟没有一个敢反驳许森宇的!
    在他印象里,柳君行和曾经的左相还在的时候。
    他许森宇即便占了右丞的位子,也从不敢这么猖狂。
    那时候朝局不稳,但起码还有人敢站出来说实话。
    现在呢?
    许久不再出个能办事儿的贤臣了。
    他近乎笑出了眼泪。
    看向眼前这些低着头的三公九卿。
    除了会溜须拍马的,就是和右丞结党营私的。
    要不就是为求自保不敢多言的。
    酒囊饭袋!
    如何兴邦!!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干咳了几声。
    “父皇不必过于忧虑,儿臣觉得右丞此言不差。曲平知州的劣迹不能光凭纸上的几行字就妄下定论,如此更是毁了父皇的清誉。”
    窦褚面无波澜地谏言。
    窦元龙看到一向行事冷静的皇子突然发声,心里的愤怒极力向下压了压。
    他喝了口公公递来的清水,气捋顺了才问:“褚儿有什么建议?”
    窦褚依旧恭敬呈禀:
    “王知州在行宫遇刺,流言必然不会传地太快。
    儿臣觉得,父皇不如把王知州遇刺的事暂且压下,以他身体欠佳为由,暂且委派一位新的知州。同时再派可靠的御史大人去曲平了解情况。
    新知州上任,先广施利民之策,比如免除三年的徭役赋税并且低价出租官田给良民。
    若王知州的事并不属实,曲平实施的新政定能受百姓赞扬。
    如若王知州的事属实,父皇可以趁机将当地的黑恶势力一网打尽。百姓遭受连年疾苦,口不能言,早就怨声载道。那时候在找人宣扬父皇借赐匾额的事,放松曲平恶势力的警惕,百姓定会传颂父皇的英明决策。”
    见窦褚冷静处事,条理清晰。
    窦元龙的神色这才转好不少,欣慰地点点头:“朕不打算让御史去,派你去可好?”
    窦褚神色微凝,迟疑了片刻,才应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窦元龙继续道:“查清了情况,相关的人全部带回来,朕要亲自审!”
    窦褚揖手:“儿臣遵旨。”
    话音刚落,许森宇的脸色就暗淡下来。
    皇上派谁去,他都无所谓。
    只有这个蓟王。
    他软硬不吃,从来不会有半分退让。
    更可怕的是,他算定了要做的事,总是比别人抢先一步。
    若他查到什么,恐怕就麻烦了。
    许森宇宽袖里的手攥了攥。
    看来,他得尽快派人去曲平。
    窦褚垂下眼,余光扫见许森宇收敛地低下了头。
    他的心忍不住雀跃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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