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玖的心里顿升一种感激不尽的喜悦,这句话比千金白银都更可贵。
她未加思索重重地跪在地上,诚恳地叩谢:“元玖多谢王妃体恤,我会尽早回来,不会坏了王府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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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玖走后,柳恩煦用了些膳食,小睡了一会。
此时,正坐着绣绢帕,就见秀月风尘仆仆踏进门。
听她大概说了说从母家探回来的情况。
叔伯卖宅子的事,母亲提前被宅子的管事知会了一声。
才将这个消息挡了下来,没传到祖父耳朵里。
但即便如此,听说叔伯最近又有搬回国公府住的意思,只不过还没付诸于行动。
柳恩煦一想到这个混不吝的叔伯,头就疼得不行。
没听秀月说完,就见一身湖蓝色长衫的管事从外面跑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禀王妃,元玖姑娘出事了。”
柳恩煦第一反应是人跑了。
可再想想,她奴籍还在王府上,能跑到哪里去。
才边想着叔伯的事,边心不在焉地问了句:“这刚多一会,出什么事了?”
管事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边应:“是四皇子绥王,在湘春楼看上了元玖姑娘。”
绥王?
窦褚的弟弟…
管事不去找窦褚,跑来找自己?
看来是窦褚不在府上。
柳恩煦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郑重其事地问:“若是王爷,这事会怎么处理?”
管事颇为为难地将五官蹙成了一团:“王爷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可绥王明知道元玖姑娘是王爷府上的,还要抢人,只怕这姑娘会损了王爷的名声…”
柳恩煦没再听他继续说,放下手里的扇子,抬步出了云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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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春楼里,元玖横展着手臂,挡在仰卧在榻上的男人身前。
她的凡郎此次是来京城考取功名,为此还跟家里闹了不痛快。
路上染了热疾,又丢了盘缠,才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本来身子有了好转,再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可偏偏这时候碰到了这么糟心的事。
他们自幼相识,但元玖出身卑微。
而凡郎却是一个小商贾的儿子,从小众星捧月。
但凡郎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只会去找元玖。
直到元玖双亲离世,举目无亲,被大嫂卖给了一个农夫。
之后又被农夫卖给了秦楼楚馆的老鸨。
从此两人天各一方,凡郎也成了元玖心里唯一的净土。
再见到凡郎,元玖做梦都不敢想。
所以她即便让自己一无所有,都不想任何生活的苦难,遮蔽凡郎身上该有的光。
她怕他对自己的身份感到羞耻,骗他说自己做了小买卖。
而这一次,她是想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留给他,跟他做个告别。
不曾想,今日绥王窦棠在湘春楼约了酒肉朋友。
元玖一进门,就被窦棠那双不肯放过美人的眼睛盯紧了。
万花丛中泡着的人,只一眼就能嗅出这姑娘身上的红尘气。
可谁知,元玖竟然当众拒绝他。
窦棠只觉得她在装清高。
一气之下,带着侍卫打算强取。
窦棠坐在两人面前不远处的鸡翅木圆鼓凳上。
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撑着膝盖,周围还站了几个虎视眈眈的侍从。
窦棠玩味地盯着眼前的美人,责骂道:“你真是给脸不要脸!上午刚被送去三哥那,这会就觉得了不得了?”
凡郎被气得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
他知道这些年元玖过的并不好,也知道她多半是沦落红尘。
只是他不想拆穿。
这是她最后一点尊严。
元玖回过身轻轻拍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眼中满是疼惜。
窦棠倒觉得她的动作可笑至极,他看上的美人眼里只能有他。
于是,他更加不耐烦了些,酒壶也扔到了地上,跟旁边的侍卫命令道:“带回去!再找人去跟三哥说一声!”
他觉得,这么个玩物,三哥不会记得。
元玖眼神锋利地看向窦棠,美人面上却没留下一滴泪,反而语气不善地说道:“王爷千金之躯,何必跟贱婢过不去呢?!”
窦棠讥笑着揉了揉额角,语气嚣张跋扈:“小乖乖,你怎么是贱婢呢?你这模样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命,要什么本王给不了?”
元玖的脸色更沉,那双漂亮的酒瞳里逐渐盈满戾气。
她唯一的尊严和伪装,都被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踩碎了。
身后的凡郎只看见元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了一支银色的簪子。
他牟足了劲爬起身,从后面将元玖环抱住。
他知道元玖想破釜沉舟。
凡郎深吸一口气,边咳边说:“她是孙某未过门的妻子,王爷乃真龙后裔,岂能做出这种有违人伦之事?!”
窦棠脸上讥笑更甚,燥热地扯了扯衣襟,指着他骂道:“就你这德行,还娶妻?!本王就喜欢人.妻——”
“啪”一声。
身后的镂空花格门从外推开。
“让你替我送个药,怎么这么久?”
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将窦棠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这声音真好听,软糯糯的,忍不住想到了甜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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