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她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苏锦,虽然今生还全然没遇见这档子事,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虚。
还好,她在那使臣队伍里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那张前世熟悉的脸。
想来也是,如今年头还早呢,那额卓部的王子此刻应该还年轻得很,大约他们的汗王还舍不得将他送来和亲。
“一路辛苦。”她向娜宁道,“汗王也有心了。”
对面见她和气,越发感动,“陛下这样说,真是要折煞我们了。原是我们失礼在先,贸然侵扰大楚边境,陛下竟愿意与我们停战议和,我额卓部上下铭记在心。”
说着,一眼瞧见了席间的叶连昭,又接着恭维:“这些年与叶将军交手也是多了,叶将军实在是天纵英才啊,果然大楚人杰地灵,男儿提刀上阵,也分毫不输,在下佩服。”
楚滢忍不住偷笑,心说这人的口才也是了得的。
叶连昭举杯和娜宁互敬了,道:“客气,额卓部的将士亦是英勇。”
娜宁将酒一饮而尽,“还要多谢叶将军,替我们一趟趟将求和书送进京,我要代额卓部的将士和百姓都谢谢你。”
这话一出,殿中的百官却都静了一静,神色莫测。
当初楚滢与苏锦下密令,将天机军从前线调回,叶连昭率部进京,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他送回来的信件和折子,回回寄,回回丢,也不知驿站是怎么办的差事。
当时兵部尚书倪雪鸿与恭王二人,脸色涨如猪肝,还历历在目。
虽然楚滢没打算追究,给轻纵了过去,明眼人却都知道,这背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一节,远在额卓部的娜宁自是不知道的,眼下大大咧咧地提起来,却未免显得有几分尴尬。
楚滢瞥了一眼坐在席间的倪雪鸿,一张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只埋头坐在那儿,盼着没人留意她似的。
她微微摇摇头,心里颇有些畅快。
只可惜,今天恭王一早就告了病,没有出席,大约也是在西疆战事上吃过亏,落败于她,今日索性躲在家里,不来受这个闲气。倒还真让她躲过去了。
那边叶连昭见百官神色各异,终究还是出面,救了救场,道:“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还是陛下与帝师英明,怜惜边关百姓和将士,同意休战议和,以期交好太平。”
说着,拱手向上座示意了一下。
不料这一来,倒是令娜宁大为惊奇。
“陛下身边的这位,原来就是大楚的帝师吗?”她讶异道。
楚滢面带自豪,点了点头,“不错,帝师年轻有为,勤政爱民,乃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极为倚重。”
苏锦神色从容,亦与对面见了礼。
娜宁望着他,连连点头,忽而感叹道:“是臣失礼了,臣先前还以为,能坐在陛下身边的,又有如此容貌气度,应当是陛下的君后无疑。没想到,原来帝师是如此人物,失敬,失敬了。”
“……”
楚滢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身边的人微不可察地僵了一僵。
殿中百官听着这话,有几个素日古板的,便眉头皱起,露出不悦之色。
她很相信,若不是有额卓部的使臣在场,不好闹了笑话,她们怕是当场又要老调重弹,拿些难听话来扎苏锦,就像元宵宫宴上一样。
她垂下手去,在桌子底下,摸到了苏锦的手。
还是那样温润修长,像暖玉一样。
他微微躲了一下,没能躲开,被她牢牢握在手中,还轻轻摩挲了几番,像是在无言安抚他似的。
“朕如今尚无君后。”她微笑着,从容平静,“帝师乃是难得一见的奇男子,若有一日他真愿意嫁与朕做君后,那一定是朕高攀了,必得受宠若惊,视若珍宝才是。”
被她握在手心的那只手轻轻颤了一下,这回却不想着逃了,只是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掌心,反扣住她。
惹得她心头微微的痒,却又无端地心安。
对面娜宁大笑:“陛下果真非同凡响,难怪大楚朝堂上有这许多优异的男官,不输于女子。”
一番话过,席间不少女官的脸色更不好看,无奈在如此场面上,不敢多话,只能闷头吃菜饮酒,其状颇有一些好笑。
楚滢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陛下,”身边苏锦趁人不留意,轻声道,“百官面前,不必如此。”
她满不在乎,“我就是看准了她们今天不敢进谏。不乐意就憋着去吧,憋死她们。”
“……”
苏锦面对这般土匪模样的皇帝,也陡然失语。
随即面前就被偷偷塞过来一筷子菜,“别理她们,多吃些。”
反正苏锦就是她命里认定的君后,要是连今天这番话她们都听不下去,那往后行册封大典的时候,还不得把她们一个个的都给气厥过去了?
楚滢微微一笑。早点习惯,也是好事。
正悄悄说着小话,却听那边娜宁又道:“陛下,我们此番前来,除了西域的物产,还带了舞伎乐伎。额卓部的男儿都能歌善舞,陛下可愿意赏光,看一看我们的歌舞?”
说着,望一眼苏锦,又嘿嘿一笑:“若是君后在旁,臣倒还要掂量一番,既然是帝师,那便不妨事了。”
“……”
楚滢见她满面红光,心说这怕不是喝多了,嘴上把门的也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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