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说得好像她不知道似的。
她一走神的工夫,已经听那边苏锦在问:“额卓部那里,一切都稳妥吗?”
“放心,他们是早就不想打了。”叶连昭摆摆手,“他们当年,就是一时糊涂,被天灾闹死了不少牛羊,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横下一条心,来我们的边境上骚扰。这几年是被打得痛悔不已,早就想求和了。”
他嗤笑一声:“他们求和信接二连三地写,只见我们一味坚持要打,怕得不行,还以为大楚真打算将他们赶尽杀绝了。臣也纳闷呢,难道是朝廷另有用意,闹了半天,原来是那些老东西在搞鬼。”
是啊,前世差一点就让她们得逞了,还好,今生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筹谋博弈。
楚滢听着他们说话,坐在一边吃橘子,默默地剥了一个,推到苏锦身边,就见他眉眼微动了一下,像是瞟了一眼对面的叶连昭,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她心里道,苏大人你就安心吧,前世他可是看着咱们俩纠纠缠缠的,还急得恨不能冲上来帮着出主意。
这时,就听叶连昭道:“额卓部已经不是问题了,不过有一件事,臣还是要向陛下建议一下。”
他看看楚滢给人剥的橘子,撇撇嘴,自己也叼了一个,“之前军中配备了少量火铳,我们在西疆作战的时候,发现这东西很好用。”
火铳?楚滢托着下巴,这倒是件新鲜事。
前世,天机军被调回来得晚,几乎是刚刚好赶上了恭王谋逆,刚从西疆回来,急着又上阵了,后来的事,自然不必赘述。
那时,她意志消沉,终日混沌,自然没有人会来和她提什么火铳。
而眼前,既然叶连昭这么提了,那还是值得认真对待的。
“这东西,是不是我母皇当年让人造过一批,但她老人家兴趣不大,然后就没有后来了?”她道。
她心说,你们实在是要体谅一下我,虽然瞧着是几年前的事,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是隔了快二十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如今还要回忆起来,着实不易啊。
苏锦点了点头,“正是,当年军器监有一名巧匠,曾研制出火铳,先帝让人做了一批,但后来由于种种缘故,并未大兴制造,如今应当只有天机军有。”
对面叶连昭一拍大腿,“这东西好用啊,你们是不知道,那额卓部善骑射,会游击,原本打起来没有这样容易,但火铳威力大,且惊马,他们如今一见就怕。这等东西,臣以为该多造些才好。”
让他端着礼仪规矩,一会儿还行,真说到兴头上了,还是军营里的豪放做派。楚滢看着也是想笑。
她仔细想了想,竟以为此事当真可行。
如果今生与恭王仍有一战,那总是准备得越足越好,退一步说,即便不用于恭王,大楚如有更好的武器在手,未来也可保江山无忧,震慑异邦,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只是谈到具体实施的话……
“苏大人,”她很给面子,“依你看,如果要建厂扩产,可行吗?”
苏锦沉吟了片刻,“既是大将军说好用,那定然不是虚言。臣以为,可以先将当年的工匠寻回来,重造火铳,做个初稿,交给大将军和军中将士试试,趁不趁手,哪里还可以改进,当与工匠商讨试验,力求做出最符合将士所需的武器。”
他道:“定下范本后,便可以划地建厂,准备原料,同时招募工匠进行学习,直到能够做出标准统一的成品,如此就能让厂子运转起来了。”
楚滢看他的目光,几乎是带着欣赏的贪恋。她的苏大人,无论前世今生,永远最天纵奇才,最令人安心。
叶连昭又是猛一巴掌,“还是苏大人考虑得周全。你放心,到时候需要我天机军做什么,我全力配合,别无二话。”
苏锦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楚滢:“那臣不才,便斗胆请求,由臣来负责此事。”
楚滢的眼眶酸了酸,只道:“苏大人辛苦了。”
不是斗胆请求,而是军器重要,兵部那一干人,实在不能委以此重任,但他本就担着朝政,如今还要亲自过问这一件事,必定是成倍的辛苦,还不知中间要遭受多少阻力,暗地里被多少人记恨。
苏锦,她的苏锦。
如此,诸事忙碌,竟像一夜之间,秋天就过去了。
第17章 遇刺 苏锦中箭。
冬至的时候,楚滢多了一桩任务,是去祭天。
按照祖宗规矩,每年的这一天,皇帝都要去往郊外圜丘,敬献牺牲,祷告上苍,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去年她母皇已经病重,没能成行,今年是她登基后的第一回 ,自然不可怠慢,太后提前许久就对她多番叮嘱,礼官也准备得格外仔细,力求周到。
楚滢对这件事,倒还挺欣然前往。
一年一祭,前世她在这个台子上,跪了有十来回,每一回,听着礼官冗长生涩的唱词,祝祷四海平安,她心里念的却是,如果上苍果然有灵,便不该让苏锦死在她眼前,它该把他送回来。
而如今,苏锦真的回来了。
不论这是不是上苍听到祷告赐给她的机缘,她觉得,前去还个礼总是没有错的。
更何况,有苏锦陪着她,路途虽远,这一路却甘之如饴。
“苏大人苏大人,”她坐着车,还不老实,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你看,那里有只雉鸡,长得真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