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也是一愣,随后他语气平板道:“属下只负责保护少夫人的安危,其余少夫人自己决定便是。”
“——那么如果我去益州,也不是不可能?”
紫竹又愣了一愣道:“这属下不知。”
贺兰瓷沉吟了一会,很平静地道:“我想去益州。”
就像她明知陆无忧无事,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一样。
明知留在府里或许是最安全的,可想去益州的念头疯狂到几乎无法阻拦。
贺兰瓷生平第一次这么想离经叛道。
而且……
贺兰瓷又登门去了一趟贺兰府。
她爹倒不意外,只看着她叹气道:“你若是想回府上住,最好还是再等等,免得……”
贺兰瓷道:“爹,我不是想说这个。有件别的事想问您,前益州道监察御史沈一光的案子您还有印象吗?”
贺兰谨顿时神色一变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贺兰瓷也不废话,径直道:“爹,陆无忧去益州不光是为了宣旨,是去查案的,查得便是这桩案子。我听闻,他身故前,曾有折子上报到都察院里,不知道是否与案情有关,能不能……”
贺兰谨的语气却一下子严厉起来:“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你回家待着便是。”
完全吓不到贺兰瓷。
她也稍稍抬高音调道:“爹,这案子有蹊跷,连他都能看出来,我不觉得您会不知。只是没追查下去,一定有您的苦衷,但陆无忧已经为了查案,在益州生死不知了。我没法视若无睹,我已经打算近日启程去益州了,您理不理睬我都无关紧要,我也只是来问问。”
贺兰谨语气突然紧张道:“你想去益州?”
贺兰瓷道:“对。”
贺兰谨气道:“不许去!”
贺兰瓷很平静道:“我已经出嫁了,爹,不光是您女儿了。出嫁从夫,他去益州,我去益州,很正常,您拦不住的。”
贺兰谨看着自己那个过去虽有些叛逆,但大体上还算规矩的女儿,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以为她嫁做人妇,会恪尽职守的相夫教子,但没想到这一趟回来,竟显得比之前还要叛逆。
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
贺兰谨又定定看了她一会。
贺兰瓷眸光坚定,柔弱清透的水眸里澄澈一片,不带半分犹疑动摇,像是明知前路坎坷,仍愿一往无前。
让贺兰谨竟一时想起了自己刚入官场时的模样。
这案子他不是不想查,而是分身乏术,位置越高越知如履薄冰,他总想为天下百姓多做些事,但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是有穷尽的。
他不想她知道得太多,也是为了保护她。
可他的女儿到底是他的女儿。
这般固执。
半晌,贺兰谨阖了眸子,有些疲惫道:“为父知道了。”
贺兰瓷也没想到自己疯狂的念头居然渐渐成了现实。
以往家眷去投奔当官的夫婿也属正常,但她这一趟却是在陆无忧生死不知的情况下,且陆无忧也不是外任,但做完这个决定之后,她浑身都轻松了下来。
甚至突然间觉得很自在。
倒是她在看文章时,二皇子送来的两个姑娘之一玉莲道:“听闻夫人要去益州?”
贺兰瓷点头,才恍然想起这俩姑娘也是益州来的。
玉莲犹豫了片刻道:“夫人有所不知,家姐还在益州,给……”她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给知府大人做妾,我这有封书信,夫人……”
贺兰瓷实话实说道:“我未必能帮你送。”
玉莲道:“无妨,我只是想着,不知能不能帮到夫人,夫人不放心可以把信拆开来看,只是封寻常家书。”
贺兰瓷略一惊讶,她没想到对方竟是好意。
虽然因为对方是二皇子送来的,她总存有一丝防备,但这一刻竟真有几分久违的快慰。
“谢谢。”不论如何,她还是轻声道。
都准备妥当了,一共也没花费几日。
贺兰瓷衣装行囊比陆无忧更为轻便,她甚至规划好了,如果去益州扑了空,就改道去青州,到时再给陆无忧送信,让他到青州和她汇合,青州和益州离得更近,也比待在上京安心。
临出门前,霜枝还很担忧:“真的要去益州吗?他们都说……”
她像去奔丧的,更何况她本来就天天一身白衣。
贺兰瓷语气很轻松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样我不想待在上京了。”
什么也做不了的等待太过折磨。
连日阴沉的天,久违放晴了一日,贺兰瓷最后看了一眼陆府大门,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驶出城外。
贺兰瓷名声在外,出城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遭到什么阻拦。
只是在她绝尘而去的同时,路边有人望着马车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贺兰夫人还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真去益州了!”
“我还当她空有美貌,竟然……”
“她对陆六元倒真是情深义重。”
“虽说……但我竟还有几分羡慕那个陆状元,怎么回事……”
在城内没有遭到阻拦,但城外确实就不好说了,她们为了赶路,是大清早出的门,车行了一个多时辰,就有人拦道。
外面的声音微有一丝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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