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维的话贺兰瓷听得多了,但这么言不由衷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还记得韶安公主第一次见到她时,脸上恼怒的厉色,恨不得挠花她的脸。这能一见如故,那八成是十年以上的仇敌。
但贺兰瓷还是努力“嗯”、“嗯”配合她。
说完了一堆废话,韶安公主总算切入正题道:“……下个月便是我十六岁的生辰,到时会在府上设宴,不知姐姐能不能赏光前来。”不等贺兰瓷回话,便又笑道,“贺兰姐姐如此颜色,却这般素净,未免暴殄天物,姐姐可务必要盛装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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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韶安一向能屈能伸,看着眼前美貌若仙的少女,她心头一阵怜悯,因而笑得越发灿烂。
半个时辰之前,她才从她哥那里回来。
他们一母同胞,和母亲丽贵妃一样都喜欢金银玉器、珠宝翡翠之类奢靡华丽的东西,但萧韶安知道,病得最严重的还是她的兄长萧南洵。
萧韶安从他的寝殿回来,差点没被刺瞎,他简直恨不得给自己砌一座纯金殿宇——也许他登基了以后真的会这么做。
所有精致、漂亮、富丽堂皇的东西,都会成为他的收集物。
因而那日她一见萧南洵发话,就知道,他一定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哥的收集物也包括活物。
和这女人比起来,萧南洵之前养在府上的那些殊色佳丽,被衬托得一个个都成了庸脂俗粉。
她哥一定十分不甘心,不弄到手不肯罢休,但偏偏那女人的爹是父皇的宠臣,还管着那帮子麻烦的御史,真要直接下手,得罪了文臣,引得父皇不喜,势必对夺嫡不利,所以她哥只能徐徐图之,怎奈何这女人对她哥畏之如虎,半点不肯上钩。
萧韶安从萧南洵嘴里听出这个意思的时候,还诧异了好半天。
虽多少理解她的避让,但心底深处对这女人的不上道颇有些嗤之以鼻。
毕竟她哥虽然吓人了点,但样貌还是极好的,身份也足够尊贵,那女人现在嫁过来是侧妃,但日后说不定就能变成她母亲那样宠冠六宫的贵妃。
“所以我打算用这东西……”萧南洵转着手中的紫色玉瓶,目光微凝,“你不是也喜欢那状元郎么,正好一箭双雕。”
萧韶安还疑惑道:“这瓶子里是什么?”
“一种药,名为相思无解。”萧南洵语调平和,声音却很冰冷,没有丝毫感情,“一个头领死了的江湖帮派,树倒猢狲散,下面的人为了前程便敬献了许多药上来,这就是其中一种。”他勾起唇角,越发让人心中发寒,“我找人试过,服下之后,无药可解,什么都不做,甚至会暴毙而亡。”
萧韶安一颤,道:“……这药是干什么的?”
萧南洵唇角浮出笑意:“自然是控制人向你投怀送抱的。把贺兰瓷约到你的生辰宴上,这药你找机会给她下了,让你的人扶她去一处暖阁歇息,我自会去寻她。”他语气一顿,“届时,我也会找机会把这药下到那状元郎身上,引他去你的寝殿。”
萧韶安虽然年纪轻,但禁宫里的龌龊事也没少见,只一思忖瞬间便明白了,脸顿时涨得通红:“我才没想……而且他身子不好,还定了亲。”
“那又如何?”萧南洵丝毫不以为意道,“你要是怕他不行,便先寻个和你体貌相仿的宫女,打扮成你的模样,灭了灯火在寝殿里试他一试……若你还想要他,就禀了父皇说他醉酒冒犯了你,到时别说定了亲了,就是他已经娶了妻,也只能休妻再娶。”
“他……他要是讨厌我了怎么办!”
萧南洵嗤笑道:“你是公主,他还敢给你脸色看?有的是手段叫他服软。”
萧韶安琢磨了一下也是,顿时觉得在她哥三言两语之下,世界都敞亮了,于是接了药,便来应诺。萧南洵还指定要她跟贺兰瓷说要求她盛装出席,萧韶安不明其意,也全都照办了。
萧韶安回过神,但见眼前少女只顿了一顿,便低垂螓首点头,轻声应“嗯”。
她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萧韶安越发得意,虽然她之前确实是对她有些嫉妒,但这时候就只剩一点高高在上的怜意了。
萧南洵脾气不大好,好声好气地讨好她不肯应,最后落到她哥手里,她哥估计也不会怎么怜香惜玉。
“那就不打扰贺兰姐姐休息了,姐姐先回去吧。”萧韶安似想起什么,她指着身侧的银盘,“哦,这甜枣姐姐拿回去吃吧,到时我会给府上下帖子,可记得一定要来哦。”
贺兰瓷一脸复杂地端着甜枣出门了,里头放了许多黏糊糊的蜜饯,一看就甜得发腻。
她再回自己住的内苑,则要经大厅内绕回去,此时天色将晚,大都已经回房休息,路上人并不多,贺兰瓷缓步走着,迎面撞见个熟人。
林章端着汤药也是面色一变,露出了赧然又羞怯的表情,就要避开道去。
贺兰瓷闻着汤药觉得有些熟悉,便主动问道:“林公子,你这是要去哪?”
林章低头,轻声道:“霁安兄他病了,太医院的人忙不过来,我便帮他熬了药,正要送去。”
贺兰瓷想了想,把手里的银盘递过去,道:“那一并送去罢。”
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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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忧一袭雪白中衣,虚弱地躺在榻上,缱绻的昏黄烛光勾勒着他苍白的侧颜,手中一本书册正被他用修长的手指翻阅,见林章回来,他勉强一笑道:“多谢少彦……嗯,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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