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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小姐,你别以为我是在折辱你呀,那位大人虽然年纪是大了些,但也是诚心想求个继室,你再好好想想。”
    “贺兰小姐,你不是想为你父亲洗刷冤屈吗?这可是最好的机会,只要你跟了那位大人,他保证日后定会为你父亲翻案……”
    “贺兰大人如今都这样了,你就算不为他考虑,还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万一真被牵连,落到教坊司可就……”
    一张张居心不良的脸凑了上来。
    “都准备妥当了。看上恩师的面上,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你还是快走吧。”
    “再晚,只怕夜长梦多。”
    夤夜披星戴月,轱辘滚滚绝尘而去。
    “……就是这辆马车!快追上去!”
    “贺兰小姐,你已经无路可逃,还想去哪里!”
    “还是乖乖跟着我们走吧,何必负隅顽抗。”
    夜色凄迷,她重重跌坐在榻上,下意识握紧簪子,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呼吸紊乱不堪。
    对方靴响,一步步逼近床帐,伸指慢悠悠掀帘,目光幽冷,像在欣赏自己的猎物般,哂笑出声道:“贺兰瓷,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觉得有反抗的余地吗?”
    ***
    贺兰瓷猛然惊醒,从榻上坐起,揪着被褥,不住喘息,冷汗滚进衣襟口,扣着榻沿的指节更是绷得皑白。
    “小姐,你可算醒了!”守着她的霜枝连忙道。
    古朴的窗棂外天色暗淡,只有一丝熹微月辉,薄薄一层涂在凉如水的阶前,她失神地看了一会,恍然意识到那不过是个梦。
    “……我睡了多久?”音色微颤。
    “两个时辰了。”霜枝这会也发觉了不对劲,“小姐可是魇着了?要不要……喝点水?”
    说话间,她快步去外间倒了杯温热茶水递来。
    贺兰瓷接过,还没喝上两口,便被呛到,连声咳嗽,又是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霜枝替她顺着背:“小姐,小姐你慢点……”
    果然倒霉了,喝水都会呛着。
    贺兰瓷揉着眉心,觉得头痛欲裂,想用力捶两下脑袋。
    在刚才的两个时辰里,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爹贺兰谨被派去做湘云总督,在任上不明不白被栽赃陷害,她爹清流出身,又有圣眷在身,平时自是无事,但梦中时局却出了变化,她爹竟被夺职下狱,押解回京。
    朝中亦是风云变幻,大皇子党和二皇子党势同水火,又逢吏部六年一次的京察,京中人人自危。
    她哥贺兰简居然还不知为何的欠了一屁股债。
    一夜间贺兰府风雨飘摇。
    于是梦里的自己察觉出了不对,托她爹旧日门生找了门路,连夜收拾行李便要出京回乡,却在路上被东厂番子截住,关在京郊的一处宅子里。
    及至入夜,有人进了宅子里。
    之后就是最后那一幕。
    然而,要命也要命在,她这时候醒了!
    根本没看清对方长得什么模样,只记得最后那句毒蛇吐信似的声音。
    这梦境极其逼真,细枝末节都能清晰印在脑中,包括她是如何送她爹出京,如何收到她爹夺职下狱的消息,又是如何门庭冷落遭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还有媒婆上门公然用她爹之事威胁,要她给权贵为继室甚至为妾救她爹的,梦中她连那婆子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都能清楚看见,种种堪称匪夷所思。
    直至最后她连夜跑路,却被抓住软禁,那种强烈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他人摆布的感觉真实到叫人毛骨悚然。
    随着意识渐渐清醒,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开始逐渐褪色。
    贺兰瓷顾不得头疼,下床取了笔,将还能记得的细节一一写下。
    “小姐,你没事吧……”
    贺兰瓷写完搁下笔,才松了口气,对霜枝道:“没什么,不用担心。”顿了顿,“霜枝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她前前后后仔细推敲这个梦境。
    虽说梦大都是假的,但若它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呢?
    更何况这梦还详细至此。
    思前想后,她决定明日出城去看看。
    贺兰瓷记得那座困住她的宅子外有一片桃林,院门口的匾额上写着“藏苑”二字,还贴了一副似乎是仿王会稽的门联,不过梦中一瞥,事后回想也不敢确定。
    然而第二天一早,不等她出门,霜枝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外面、外面宫里头来人,要宣小姐进宫。”
    ***
    贺兰瓷坐着进宫的轿子,是当真有点疑惑。
    虽然她爹位列正二品,有资格携家眷去宫中饮宴,但贺兰瓷一次也没去过,而且她既非命妇,也没有亲眷在后宫,居然会被宣召,这就更奇怪了。
    轿子外的太监细声道:“贺兰小姐不用担忧,这可是喜事。”
    贺兰瓷强笑了声,没说话。
    因为昨夜的梦,她总有种风雨欲来的不祥之感。
    轿子行至皇城外,就得下轿换步行了。
    旭日东升,晨光袅袅,天还未全亮,宫门口已经灯火辉煌。
    城楼上挂着红灯笼,行道随处可见摇曳的风灯,上下马车轿子的声音不绝于耳,空中似乎还有未散尽的晨露湿气。
    贺兰瓷下了轿子,便看见宫门外乌压压站着一大群身着进士巾袍的士子,头戴饰着翠叶绒花的乌纱帽,两旁翘翅延展,垂带飘摇,深色蓝罗袍的长袖在风中款摆,各个显得青袍角带,玉树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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