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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江陵城前的拦路虫子
    “日暮西山兮,烟雾暗前浦,将维舟兮无所。追我前兮不逮,怀后来兮何处。屡回顾。世事兮何据,手翻覆兮**。过金谷兮花谢,委尘土,悲佳人兮薄命,谁为主。岂不犹有春兮,妾自伤兮迟暮。发将素。 欢有穷兮恨无数,弦欲绝兮声苦。满目江山兮泪沾屦。君不见年年汾水上兮,惟秋雁飞去(《古怨》—姜夔)”
    迎着风坐在马车的车顶,让李常安见识过儒雅慵懒,嗜酒如命的两种性格后,九卿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在李常安心中的形象,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的他此刻正端着一个破碎的酒碗躺在车顶,对着迎面吹来的春风和渐欲迷人眼的纷飞花朵草叶狂饮纵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垓下歌》—项羽)”
    伴着随风而落的晶莹酒液,九卿那放荡不羁的声音传到了正在驾车的李常安兄妹俩的耳中。
    “哥哥,公子他受刺激了吗?老是唱歌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歌曲儿”,李沁舒有些担心,但她担心的是车顶上的人儿从上面掉下来,其实在她听来,虽然这曲儿听起来有些伤感,但也架不住自家公子声音绝美潇洒,若是九卿知道她心中所想,定会嗤笑一声轻说一声‘花痴’
    李常安摇了摇头,他跟随在公子身边已经数日,或许是九卿从未对他掩饰过自己,李常安觉得自己开始渐渐了解车顶那个似癫似狂却又温文儒雅的男人。
    “公子恐怕是想起了南阳宗的一些事情,公子身份神秘,看似潇洒跳脱,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几份愁思和想念,我想公子一定有着自己的心事和故事”,李常安温柔的揉了揉坐在自己身边把玩着自己辫子的李沁舒,“你呀,以后不要在公子面前那么冒失,一点没有姑娘家的矜持”
    “哥哥就会欺负我!哼!”,被揉乱了发型的李沁舒双手做出一个鬼脸,啪嗒一声拉开车门进入了车厢玩自己的玩具去了,只留下满脸无奈的李常安悬着手尴尬愣着。
    悠悠春风,千里江陵。
    告别平原城之南的森林,马车缓缓驶向九州天地的中心,一湾清泉出现在李常安的眼中,在这湾清泉流水之后,在那九州天地的中央位置,将会是修士们的天下,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凡人出没,存在的只有在这江湖上有头有眼的修士们,无数的山门宗派林立对峙。
    江陵城便是进入那仙凡两隔的关口,只有经过了江陵城,你才能见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风景。
    “老二!老二!你看老子我发现了什么?三个凡人!”
    “三个凡人想要进入江陵城?难道这三人没有听说过我江陵二怪的名号?不知道能够进入江陵城的都是修仙人士吗?”
    马车安稳的行驶在前往江陵城城门的大道之上,从虚无天空中传来的两道猥琐至极的声音李常安当然听到了,只是自家公子还在车顶纵歌饮酒,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既然自家公子都未发话,他一个驾车的又何必惊慌,倒是李沁舒这个小丫头在车厢里,外界的声音不会穿透车厢,不然可就又是一场热闹非凡的趣事儿了。
    “喂!赶车的!还不快将你的车停下!前方的江陵城可不是你等凡人可以进入的!”,在李常安波澜不惊的目光中,马车前的一处空气泛起波纹,随后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长胡子男人用自己的身体拦在了道路的中央。
    李常安不急不慢的控制着马车渐渐停下,最后安稳的停在了距离道袍男子的面前。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凡人不可进入江陵城吗?”,道袍男子一甩拂尘,一道道灰色无形的屏障开始升起,不一会整辆马车周围的空间被完全封锁起来,就连头顶的阳光也在这灰蒙蒙的阻碍下不再照耀而下。
    李常安的脸色终于是变了,但他并没有妄动,因为他已经看到自家公子已经从车顶走下,随意的耷拉着衣裳拦在了自己和道袍老人的中间。
    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一种公子在就无恙的感觉?
    李常安不安的内心稍稍平稳,用闪烁的眼眸看着身着月白云纹长衫,手握灵玉象牙扇,戴着山川流水面具的公子。
    “千里江陵城何时有了凡人不可进入的规矩?而且为何其中一人畏畏缩缩不敢现身?”,打开擅自给自己扇着凉风,九卿轻笑着用自己在长发下遮盖的双眸不停的打量着阻碍自己的灰色屏障,“这等三脚猫功夫也敢拦着本公子,你知道死之一字如何写吗?”
    邪魅狂狷,狂妄无边。
    嗒,嗒,嗒
    九卿无视道袍男子的警告,一步一步的超前走去,而那阻碍着马车前进的灰色屏障在这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中渐渐落下化为飞尘,白炽的阳光逐渐恢复了自己的闪耀,重现照射在了李常安早已经波澜不惊的脸上。
    “白衣江陵何时成为了你这等乌合之众的聚集之地?”
    “你来告诉我,为何这江陵城不允许凡人进入?或者你告诉这条规则是何人告诉你?如何?”
    道袍男子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只知道在那个坐在车顶喝酒的‘凡人’从车顶走下来的那一瞬间,自己周边的整个空间就开始停止流动,作为修仙界的修士,他还惊恐的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开始凝固,就连四周的落叶也不再飞舞!
    直到‘凡人’走至他的面前,他才发现,他才了解,自己身边的空间时间在同一时刻内被凝固了,除了那辆马车和面前的‘凡人’,其余的一切都停滞在了原地,就算他如何驱动身体内的灵力都无动于衷。
    “难道江陵白衣已经不在人世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将道袍男子身边的空间禁锢之后,九卿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挥手解开了一处枷锁好让对方能够开口说话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是不曾想到,这座千年前就存在的江陵城如今竟会多出一条凡人不得入内的规则,要知道千年之前的江陵城可是凡人逃避九州战火的桃园秘境,如今是非颠倒,九卿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他本就是随性之人,再加上喝酒的时候被人打断,更是气结。
    “你,你,你不是凡人!可你身上也没有一丝的内力!你究竟是谁!”,被解除了口舌禁锢的道袍男子惊恐的开口问道,沙哑尖锐的声音此刻完全没有先前的嚣张,有的只是如同面对着洪水猛兽时的慌张颤抖。
    “你可知这江陵城曾是九州百姓的避难所,你可知这江陵城的第一任城主是一位凡人,你可知江陵城最容不下的就是你这等修炼招摇撞骗之法的修士败类!”
    “我看你也不知江陵白衣是否还活着,不过既然你让我不高兴了,那你还是为了我的不高兴付出一些代价吧!”
    不!不!不!
    再次被封锁了口舌功能的道袍男子瞳孔紧缩,他的眼中竟然看到了那绵延万里的尸山血海,看到了那纷纷起舞的镰刀黑衣,布幡白衣!那是地狱!那是任何人的终点!
    “放心,你那位朋友我会送他下去陪着你的,六道轮回的地狱是一个反省人生的好地方,那里的判官应该会教导你如何做人”,黑发随风飘摇,白色面具反射耀眼日光,九卿举起握着折扇的手在道袍男子的脸上轻轻一拍,没错,就是轻轻一拍,仿佛小孩一般的力道拍在了后者的扭曲的脸上。
    “你,你是,你分明就是,唔!”
    区区金丹境的修士就敢在江陵城外横行霸道,看来江陵城是真的落寞了。
    并未理会道袍男子临死前的最后一声挣扎,对于九卿来说,除却自己内心思念在乎之人,其他人的死活不过是一念之间,相救的自然会救,该死的自然不会让他好过,转过身不再看身后之人逐渐化为飞灰消散于空气,九卿折扇一摇,封锁的空间中突然掉落一名同样穿着道袍,长着一脸络腮胡的男子,他心里有数,这个男子就是现如今已经死去的男子的同伴,刚才听到的两个声音中就有他的存在。
    “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看着走到马车边的九卿,李常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问了出来,他能感觉到公子身上对他没有丝毫的压抑。
    听到李常安的疑问,九卿伸手遥遥一点,还在转悠着双眼的另一位道袍男子也在光天化日之下化为点点碎末,不一会儿便消失于天地间,就连一点布料都不曾留下。
    “只是遇到了两个对凡人豪取豪夺的贼人罢了,你继续驾车吧,我们要在江陵城待不少日子呢”,敷衍了几句,九卿便回到了车厢,和车厢内玩的正高兴的李沁舒打了声招呼后便随意的躺在了软榻之上,双眼渐渐合拢,他最近越来越懒了,也更喜欢睡觉了。
    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吧?还有先前遇到过的剑灵小姐,楚云道三人,看来我李常安跟随的是一方修士而不是一普通的富家公子呢。
    心中暗自指责了自己的多嘴,李常安神色如常的挥动马鞭,停止的马车继续开动,车轮的咕噜声断断续续的在大道上响起,而那两位道袍男子如同昙花一现般消失在了原地,微风吹过,只有一片片泛黄的叶子从那缓慢飘过,带过一阵阵草木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