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吃饭的一家人头顶落下温柔的橙光。
徐英哲静静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妈,那家伙一直在看我哎!”徐家小幺满脸不爽,“爸爸你没有好好教他规矩吗?”
徐父笑着盛了一碗汤,递到小幺面前安抚了几句,而徐母转头冲佣人使了个眼色,很是厌烦地扫了脸色苍白的徐英哲一眼:“干什么?知不知道你站在那很碍眼?”
“对不起,夫人,打扰您了。”徐英哲稍稍低头,牵动到后背的伤,疼得脸部肌肉都跟着一抽,“我这就走。”
徐母又狠狠瞪了主位上的徐父一眼:“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好儿子,天天除了讨人嫌和惹是生非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做,回过头来还得要我们家人给他擦屁.股,你到底什么时候把他送走?”
徐父尴尬起来:“你怎么又来了,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幺儿乖,吃饭吃饭,吃完饭爸爸带你去拆生日礼物……”
关上门,隔绝所有欢声笑语,徐英哲艰难地走到床边坐下。
他目光阴沉,盯着窗外的朦胧夜色。
恨到极点,手里玻璃杯应声而碎,扎了他满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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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当时就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伤在后背,没人帮忙处理,他就这么硬扛了一夜。但留在家里休息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艰难地洗漱过后,换上新校服,被司机送到了学校去。
他没去上课,而是躲进了休息室,刚推开门,就听到了一阵舒缓悠扬的钢琴声。
崔栋贤竟然也在。
“又挨打了?”少年修长的手指缓缓从琴键上移开转过头,很是关心地看着门口脸色苍白,颧骨处却飘着病态殷红的徐英哲。
徐英哲也没看他:“不关你的事。”
崔栋贤皱眉,看着他一路踉跄着趴到沙发上:“英哲,你这样迟早会被他活活打死的。”
“说了不关你的事!”徐英哲不耐烦。
于是崔栋贤沉默了许久。
上课铃已经打响,走廊外变得很安静,他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报复回去吗?”
“报复?说得轻巧,我又能做什么?”
崔栋贤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温柔地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眼眸低垂,浅色的瞳孔中莫名带着一股子悲悯的色彩:“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徐英哲没搭腔,只是瞥他一眼,却感觉他忽然抬手,把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后背上,顿时被疼得眼皮一抽。
“很疼吗?”崔栋贤笑容一如往常般温和,“不如,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徐英哲盯着他的脸,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什么秘密。”
崔栋贤说:“你知道洪在哲这个人吗?”
徐英哲皱眉,明显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崔栋贤平静道:“A班的洪善美,认识吗?”
“......”
徐英哲眼皮一跳,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便侧了侧身,听他继续往下说。
“洪在哲就是洪善美的父亲,同时,他也是南龙会的人,南龙会你总该知道吧?”
崔栋贤语气平平,却接二连三地开始朝他抛出炸.弹,“你父亲之前被你大伯挤出了财团,后来靠着慈善事业又东山再起,他手里有一个很出名的项目,流浪者之家,他靠着收容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为城区整体环境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因此得到了民众的支持和赞扬,还趁机拿下了好多块地皮,把房地产事业发展得风生水起,所以你爷爷才会让他重新回到权力中心。”
“这跟南龙会有什么关系?”徐英哲不解。
崔栋贤笑了笑,掏出手机:“别急,再给你看个视频。”
他把手机递到徐英哲面前,里头很快播放了一段极其混乱的画面。
“看到了吗,说是收容,实际上就是非法囚禁,流浪者之家里的那些管理人员全部都是南龙会的人,他们以暴力手段把那些流浪汉压得死死的,你父亲手里那个所谓的慈善事业,不过是一起大型犯罪事件罢了。”
“洪在哲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好像忽然良心发现,偷走了流浪者之家的一些资料,连夜逃跑,但南龙会的人去追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死了,那些资料自然也是不见踪影……所以你父亲最近好像压力很大啊,资料找不回来已经让他很心烦了,要是被他听到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你猜,他会怎么做。”
徐英哲双眼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崔栋贤吗?
“你想干什么?”
“应该是,你想干什么。”
崔栋贤漫不经心地点出一个按钮,几秒钟后,徐英哲的手机叮咚一声响,有新信息提示,“好了,现在它到你手里了——我其实一直很向往和平,但你是我的朋友,我想帮帮你。”
徐英哲一时失语,怔怔看着他起身。
崔栋贤重新坐到了钢琴前,修长的食指缓缓下落,一首月光奏鸣曲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清晨的阳光通过玻璃窗射入屋内,温温柔柔地笼罩在他身上,举手投足间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优雅高贵的王子。
音符缓缓溢出,崔栋贤轻轻抬头,唇边扬起一抹浅笑,迎着窗外的日光,他琥珀色的眼眸圣洁又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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