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之后，余次带着微尔去花园散了散步，不过没多久，她就又把人给带回来了。
    回来之后，没去城堡里。
    而是去了楼上。
    那个——
    那个曾经微尔偷偷来过，搭秋千的地方。
    以粉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的秋千，在微风下，慢慢的晃动。
    余次一屁股坐上了秋千，她落座之后，座位底下的魔法石就开始了自我运转，很快，光芒就罩在了她的身上。
    “奈奈！”
    “殿下！”微尔往前走的时候，还顺路行了一个礼。
    行礼的时候喊的那句殿下，声音恭敬，很是……符合侍女礼仪。
    余次顿了一下，然后不等余次吩咐，一边的微尔已经躬身问：“殿下是否要我过来推秋千？”
    余次：……
    “是。”
    后头那人的手已经很自然的摸上了铁链子。
    秋千开始摇摇晃晃，动作不大，是会让人觉得很舒适的那种感觉，令余次，感觉宾至如归，以及——
    她被侍女伺候的挺开心的。
    ……
    才一夜。
    她怎么了？
    物极必反吗？因此为刺了之后，直接一夜升级成为了合格的侍女？
    脑子里闪过一系列的想法之后，余次咳了一声。
    “殿下？”
    又怎么了？
    昨天强行脱掉了公主可能知道她是微尔·里希，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公主对侍女做的普通事件之后，微尔整个人——都升华了。
    看吧。
    余次·莱恩这样，所做的一切，不都带着一种贵气吗？
    华贵天成，看着自己的表情，眼神，都带着一种独有的高高在上。
    余次：？？？
    高高在上？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余次头微微侧着，脑子里一脑子的坏水，“你一直站着推秋千，可觉得无聊？”
    这——
    舒适化，并不无聊，城堡上的风景其实还是很可以的。
    但余次这个话茬子，要的不就是她说无聊吗？
    “有些无聊。”微尔慢慢的说，“公主是有什么要说吗？”
    “有啊。”余次嗯了一声。
    然后往后微微一靠，“想跟你说说看，这个秋千的历史。”
    “殿下请说。”
    有点尴尬的开场，但故事并不尴尬。
    余次起头，说这个秋千来自于府上的小公爵余西，这秋千是余西字游历的时候，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小公爵对殿下可真好。”
    “是啊，莉莉也喜欢说这句话。”
    微尔笑了笑。
    然后，余次就顺利的把话题切入到了自己真正想说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哥哥说这个秋千其实很难装的，他说没想到这个秋千会被人这么快就装好了。”
    “我听哥哥身边的侍从说，来装椅子的人里面有个手很快的仆从，是有了他，秋千才组装的那么快的。”
    她似乎是闲谈，但言语之间，又有几分对那个‘手快’的侍从的夸赞之意。
    微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对，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仆从啊……
    公主穿上了华丽的衣裙之后，盗贼就只能变成仆从了。
    这话落了好久，余次感觉秋千的频率和之前一模一样，微尔也没对此事做任何评价，没有疑问，什么都没说。
    这……不像是微尔啊。
    她叫停了秋千，转头看了微尔一眼，发现她脸上一片平静。
    而且，在她转头之后，微尔甚至还低着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
    让余次想起了当年网文界里极其出名的一句话。
    淡定如斯。
    好，好生淡定。
    余次认为秋千事件应该只是一个插曲。
    毕竟，这个事件……
    挺大的。
    那会儿两个人还打过照面呢，她忽然提起来，微尔觉得很慌张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这事儿被查出来了是要半条命的事情。
    所以她（伪装）那么冷静也是很能理解的。
    所以以后她还是不要提这么大的事情好了，偶尔说那么几句……就好了。
    也不用持续太久，只需要一段时间即可。
    然后，在加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真·心如止水·微尔的生活，又迎来了一阵一阵的波澜。
    离开了莫名其妙的城堡秋千架会谈，然后迎面而来的是——
    你在乡村里生活过吗？
    收麦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你有没有见过绿色眼眸的女孩，这个颜色的瞳孔，会像绿松石一样晶亮。
    是否看过花火节前的灯会，绿孔雀花灯可好看了。
    还有公主城堡的沙发垫，是否柔软？
    外头的冬天，是不是十分严寒？外面的天气，是不是总是多雨？
    民间的市集，是不是熙熙攘攘，有很多美食。
    是不是有地方，还在流传着以物易物的习俗，没有普及金币？
    ……
    要知道。
    这一切的一切，完全就是——
    微尔在盗贼小村里的生活。
    远离城堡的山村，收麦子的时候满山的贫瘠，绿眸的英灵，还有那个夜里的红绿花灯，不算柔软但可以带来温暖的沙发垫，一下雨就苦寒的冬天，还有街道两旁的市集。
    不用金币，喜欢宝石物品秘籍交易的市集。
    这一切的一切——
    换成了黑夜里，微尔的一声长叹。
    门被封住了。
    莉莉这段时间家里出事了，离开了这边，偌大的侧厅，只有微尔一个人居住。
    蓝色的火光亮起，俊逸的男人又走了出来。
    “嘿，我亲爱的主人，您又怎么了？”
    “……”
    “连你也要用这种调侃的语气来跟我说话了吗？蓝发。”微尔看着她，白色的小脸上映着悲伤的情绪，“我心里很复杂。”
    “好吧。”蓝发一下闪到了微尔的旁边，摸了摸她的头，“那主人说说看，是什么事情让你难过了？”
    “嗯……”
    “我想知道，隐匿之术，真的毫无破绽吗？”
    蓝发：……
    “这个，不能完全肯定。”
    “但是有——这么多的肯定。”
    他画了一个圆，然后啪的一下，手盖掉了几乎所有的圆，只留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空空。
    “绝不会被看穿的面貌。”
    “被隐匿的气味。”
    “和之前南辕北辙的声音。”
    “据我所知，主人你似乎也没有露陷啊。”贵公子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的表情，是身外看着痴情人的表情。
    微尔：……
    “是，话是这么说。”
    但是21岁妹子，还是一句接一句的叹息。
    “她最近，总是在我面前提起这些事情，有意无意的。”
    “我……”
    “我有时候觉得，她是什么都知道的。”
    “对一个侍女的态度，真的太好了。”
    说着说着，微尔的唇微微的扬起，“而且总是对我说那些事情。”
    微尔的讲述十分浪漫。
    当然，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也确实是十分浪漫。
    但——
    蓝发，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神秘的微笑。
    作为一个贵族，还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贵族，蓝发经历的妹子和爱情，真的是太多了。
    像是微尔这样的女孩儿，他遇到的也太多了。
    “噢，我的主人，您应该照照镜子，您现在活像是坠入爱河的女人。”
    微尔：……
    “您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与您感受的恰恰相反，我的感受，与你完全不相同呢——”
    “嗯？”
    微尔刚要开口问蓝发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空中就又出现了一个发亮的虚拟屏幕。
    一句话都没开始，但解释，已经开始了。
    王子a在民间邂逅了一个少女a，两个人一起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但因为王国出现了大事，王子a不得不离开了少女a，家国大事在身，离开了少女a的王子有些郁郁寡欢。
    这个时候，王宫的官员选了一位和少女a一样，同样出身民间，淳朴单纯的少女b。
    王子a宠幸了少女b。
    王子a非常喜欢少女b。
    王子a会和少女谈论很多关于民间的小事儿，那些事儿，她也跟少女a一起谈论过。
    但少女b并不知道——
    少女b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被尊贵的王子垂怜，还被他这样那样的捧在手心。
    但，实际上——
    王子a最喜欢的人，永远是！
    他自己。
    故事结束。
    照在微尔脸上的蓝色光芒，慢慢的消失，连同着蓝光一起消失的，还有她脸上的笑意。
    “虽然这个……”
    “这个故事，稍稍有些对不上，不过大体的意思，还是一样的。”
    “公主殿下会找主人您聊天，大概是因为您和微尔一样，都是从乡间走上来的人。”
    “是吗……所以问得那些问题？”
    “我记得公主曾经说过，她从来没有在小村子里生活过，所以才和主人您签订了那一份契约，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其实公主的内心里，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小山村？”
    “在她的心里，她所说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所有‘普通’小山村的样子，所以——”
    还能有什么特别的？
    原主奈奈也是从乡村里出来的。
    大概就是想这么简单的问问看，奈奈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吧。
    激动、忐忑、隐匿在心底，以为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印象真的很深，就这样都被发现的感觉，一瞬间，成了齑粉。
    蓝发看见微尔低落，心里也叹了一声。
    “主人，我还是之前那句话。”
    “如果真的想谈感情的话，不要伪装，也不要走这些奇奇怪怪的路子，直接上前，递信一封，合则继续谈，不合就散，顶着一张不是自己的脸来行走——”
    “被公主垂青，说明前面的微尔·里希，在公主眼里，一文不值。”
    “不被公主垂青……当然，这是正常的。”
    侃侃而谈恋爱惊艳的蓝发，十分抗拒什么我暗搓搓的和你刷好感。
    在他的眼里，爱情就是大方和放肆。
    要干啥，直接说出来。
    要干啥，直接干出来，磨磨蹭蹭，最为人烦躁了。
    真·直男·蓝发——
    洗脑光环！
    弱·摇摆不定·微尔——
    洗脑成功！
    眼里的情绪再次散尽，女孩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吹灭了拉住，一把倒在了床上，“蓝发，你说的对。”
    “我倒是总是被公主殿下绕进去了。”
    “我来可是为了希望之灯的。”她一个鲤鱼打挺，又坐了起来，眼神坚定，“我是要成为帝国第一神盗的女人！”
    “希望之灯，势在必得！”
    “自明日，就不纠结这些了，夜里，我们小心一点，去查探一下希望之灯在哪里。”
    “主人能这样想，也是好的。”
    没有爱情，那就奋斗事业吧！
    契约者和签约灵，第一次达到了思想和灵魂的高度统一。
    另一边。
    一晃就是两个月了。
    余次磨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事儿进去，就不信，那人没一点想法。
    暗示的那么明显了。
    等再过一段时间，就摊牌。
    那个时候，她总该知道了，什么叫做良苦用心。
    第一次，作为恋爱的主导方，余次——
    心脏砰砰砰的。
    觉得作为主导的人生，有点莫名的爽。
    酣畅淋漓。
    次日晨。
    回家探亲的莉莉回来了。
    “殿下，多谢您这段时间准假。”回家几天的莉莉瘦了，“我们家……”
    “真是谢谢殿下！”
    “不用了，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起来吧，不用行礼了。”余次招手，让莉莉起身，“上次给的金币还够吗？”
    “够了！”
    她又要说谢谢，但余次已经提前一步让她停下了。
    日上头。
    余次忽然发现，微尔没来。
    她就问了一句，“奈奈呢？她今天怎么没过来？”
    “这个，殿下，我之前来的时候去了侧房那里，奈奈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想在房间里待一会儿……”
    “不舒服？”病了？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余次愣了一下，就直接站起了身，“病了的话，带我去看看。”
    “这——”
    “殿下，侧殿那边比较乱，还有些不足的味道……”
    “没事。”余次并不在意这个，“叫了医者吗？”
    “早晨让人去叫了。”
    有点奇怪为何公主殿下对那位新来侍女那么伤心，但是一想公主对自己——
    莉莉又觉得，公主善心而已，不算什么。
    微尔在床上挺尸。
    刚刚已经有医者过来了，诊断结果出来了，风寒。
    真是……
    ***了！
    这么多年没病过了，不过就是有段时间没好好睡而已，怎么就病了。
    造孽了。
    ……
    果然。
    不该想的事情，不能像那么多。
    一边正在赶过来的余次打了个哈欠。
    什么鬼，大热天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