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雪觉得要么是顾沉渊对她尚有怀疑,不愿与她交底,要么是此案背后的疑团或者说背后的势力,顾沉渊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而这个对象,不是曲昭雪这样的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
最让她觉得好气又好笑的是,顾沉渊还告诫她做遵纪守法好公民,别下毒别惹事?
曲昭雪叹息了一声,决心先将这些放在一边,她对自己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算是发挥出了她做律师时五成的功力,如今也在长安城中算是小试牛刀了,以后她就在这个时代做一名讼师,为人洗清冤屈也很好啊。
曲昭雪心里有了盘算,与落英回到了宣阳坊,刚来到家门口,便被一声低沉的“喵呜”给震惊了。
一只胖到像个肉球般的橘猫正丧着脸立在她的家门口,就像是百兽之王一般慵懒地瘫在地上,却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口,一看到曲昭雪和落英二人,拧了拧身子,缓缓地将沉重的头颅放在了地上,又在地上蹭来蹭去地想要打滚,却因为身躯过于肥胖只扭动了几下。
“肥橘……”曲昭雪俯下身子摸了摸它肚皮上的软毛,肥橘呜噜两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又狠狠地在曲昭雪手上蹭来蹭去。
曲昭雪家养的这只橘猫其实原先名叫小橘,十分娇小可爱,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伙食实在太好,体型就控制不住了,曲昭雪索性给它改了名字叫肥橘。
只是它不太喜欢这个名字罢了。
曲昭雪一边逗弄着肥橘,一边环视着她家这个小而温馨的宅子,突然感觉四肢充盈着暖流,让她倍感满足。
西边则是连起来的庖厨和阍室,平时都是淮叔在这里忙活着,虽然朴实得很,但是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曲昭雪估摸着时辰,父亲应当是不在家,正想进庖厨找淮叔,却见正厅的门突然开了,愁眉苦脸的父亲与两个膀大腰圆的男子从门口出来了。
曲昭雪一愣,却见父亲突然慌了神,快步上前挡在了她的身前,而那两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则是面色不善,直勾勾地盯着曲昭雪,冷笑了几声,道:“曲老爷还跟我们哭诉,说是没钱还账,家中这不是还有个小娘子可以抵债吗……”
曲宜年死死地挡在曲昭雪面前,看向二人的眼神十分凌厉,道:“闫掌柜说笑了,曲某不是已经将这宅子抵给你了吗?如今还不到时限,还请闫掌柜信守契约。”
那位闫掌柜一身绸缎衣裳,看起来富贵得很,在这深秋时分也手摇折扇,轻笑了一声,道:“那就好,三个月之后,闫某再登门,到时候这位小娘子……”
闫掌柜并未说下去,只用折扇捂着嘴轻轻笑了几声,便带着人出了门。
曲宜年在他出门之后慌乱地将门掩上,不住地喘着,回过头来看着曲昭雪,曲昭雪上前几步握住了曲宜年的胳膊,满眼都是关切之情,道:“阿耶,怎么回事?”
曲昭雪满脑子都是现代看的那些高利贷如何催债的新闻,觉得后脊梁骨发凉,曲宜年回握住她的手臂,扯着唇角笑了笑,道:“没什么事情,阿昭回来的倒是好快,阿耶都没准备好去接你,你累的话先回去歇歇吧。”
父亲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歇息的了,曲昭雪固执地摇摇头,直接问道:“阿耶借了多少钱?”
曲昭雪紧张地心扑通扑通跳,曲宜年却将脸别到一边去不看她,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好生歇息吧,阿耶上衙已经晚了。”
“阿耶……”曲昭雪挽住了曲宜年的胳膊,道,“您告诉我,我可以出去做些活计帮忙还的。”
“胡闹!”曲宜年训斥了曲昭雪一声,可曲昭雪能看得出来,他满眼是心疼之意,只见曲宜年闭了闭目,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阿耶真的要上衙了,有什么事情,等阿耶回来再说好吗?”
曲宜年就这样离去了,曲昭雪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孤零零地从巷子口走到了大街上,又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落英,问道:“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落英果断地摇头,曲昭雪眯起眼睛看着她,落英实在是遭不住她这个眼神,大喊道:“淮叔!淮叔!”
一个有些跛脚的男子从庖厨中推门出来,看到曲昭雪之后,道:“小娘子回来啦!”
曲昭雪笑着上前应了一声。
昨夜她趁着夜色在京兆府查案的掩护下回来了一趟,早就与父亲和淮叔将事情说明白了。
自曲昭雪记事起,淮叔就在她家中住着,一直陪伴着自己长大,脚有些跛,被火烧了半边脸,嗓子也哑了,但是待曲昭雪如同亲女儿一般疼爱。
淮叔伸出衣袖揩了揩眼角,道:“你先歇歇,我这便给你做些吃食啊!”
曲昭雪却是不愿,直接跟着他进了庖厨,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好不容易让淮叔打开了话匣子,说出了父亲借钱的真相。
“小娘子入狱以后,老爷是急得不行,想要疏通关系救小娘子出来,可是小娘子你也知道,咱家里确实是不富裕,无奈之下老爷只能去钱庄借贷,这不到期了,咱没得钱,就是这么个事儿。”
曲昭雪这才恍然,父亲一生正直清廉,如今竟然为救出自己违背原则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马上就要将这座宅子搭进去了。
曲昭雪觉得双眼发酸,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又试探道:“那总共是多少钱?”
“老奴也记不得了。”淮叔一边切菜一边道,“不过这些事情与小娘子无关,老爷说了,正在托人给小娘子说人家,小娘子就在家乖乖等着嫁个如意郎君,到夫家享福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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