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这是在威胁我?”傅鸣琅轻声说,抬头看着老夫人,“用您的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同意。”老夫人没有应他这句话,直接说。
“母亲,您早就知道我喜欢她,可还是一心要禹启娶她?为何?”傅鸣琅声音放得极轻,听起来灰心至极,更十分委屈。
“不为何,我不许!”老夫人答道。
吱呀——
门被推开。
镇国公傅仁和走了进来,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夫人。
早年的征战他受伤无数,近些年身体不好,也很显老态,如今白发苍苍,看着比床上因病折磨而憔悴的老夫人还要沧桑些。
世子夫人一悸,立即起身退到一边。
“你爱慕施家那个小姑娘?”气氛紧绷,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和老夫人争吵,可出乎预料的是,他最先说的话却是对傅鸣琅的。
“是。”傅鸣琅低头说。
“昨日怎么不说。你先起来。”老国公问了一句,又提醒。
“昨日,您看起来很开心。”傅鸣琅依言站起身,轻声答道。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父亲这样开心过了。
“原来如此。”老国公平静的说,而后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向傅鸣琅,“我竟不知不觉的当了别人的枪。”
“父亲恕罪,今日玲珑以我为由,拒了禹启,我这才……”傅鸣琅立即请罪,明白镇国公已经清楚是他把他引来的。
没错,他在回府前就明白会有这一遭,就提前做好了安排。
“为由?所以是假的?”镇国公说。
傅鸣琅不说话了。
“行了,下去吧。”镇国公直接撵人,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傅鸣琅立即告退。
“你们倒是好算计。”看向世子夫人,老国公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声,就让她走了。
世子夫人被训的一个哆嗦,立即告退。
屋内顿时只剩下了两人。
“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做。”老国公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让老夫人一惊。
“你知道?”她愣了。
“这国公府,有什么能瞒过我的。”老国公说。
“要你把一个不知来历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是为难了你。”老国公说,“他总归是也平安长大了,在这点上,我是要谢谢你的。”
他从来都清楚,不要小看后宅手段。而老夫人虽然不喜,可到底没有做过什么。
“不知来历?”老夫人忍了那么多年,可眼看着她都要死了,她忽然就不想忍了,“那不是你的外室子,你我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还要粉饰太平。”
这次轮到老国公愣住了,“什么外室子!他只是旧人之子!原来,”他忽然恍然,怒道,“原来你这些年都是这样想的?!陈氏,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怒气太过真实,饶是坚信不疑了这些年的老夫人也不由惊疑,道,“难道不是?”她反应过来,说,“不,不可能,明明那么像。”
傅鸣琅长得和她的大儿子很像,可他不是随她,那自然是随了傅仁和。
“我都要死了,傅仁和你还要骗我,何苦。”她苦涩的说。
“他的母亲是我姑母家的表妹。”傅仁和满心怒气,可看着虚弱的说话都没有力气的发妻,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所以自然会相像。
“是,是当初被抄家的那一家——”老夫人立即反应过来。
傅仁和点了点头,说,“正是,姑母当年对我有恩,她拿着信物上门,求我把这个孩子养大。事关重大,为防走漏风声,我放在了你的名下。”
她姑母所嫁的那一家当年犯了重罪,意图勾结当朝亲王谋逆,被诛了三族。收养她的孩儿,本就是一桩冒险之举。
“这,这,你真的没骗我?”老夫人不可置信的说,她不想相信,可理智告诉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老国公不会对她说谎。
“我当初就说了,是恩人之子。”老国公说。
他年幼的时候生活不易,若不是有他姑姑护着他,他根本活不到成年。
“原是如此,竟是如此,那我,”那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啊?老夫人恍惚着想。
“我以为你只是不上心罢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想的。”老国公继续说,他痛心之余,也有些内疚。
鸣琅如此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无意和刻意的分别。
那他这些年,心里该是何等的委屈?更离谱的是,他明明发现了,却未曾放在心上,只是以为发妻不上心,所以疏忽罢了。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有意为之。
室内一时寂静。
老夫人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她抓着胸口,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若真是这样,那她到底有什么颜面理直气壮的在傅鸣琅面前说那些话?凭她的养育之恩吗?可傅鸣琅的祖上本就对老国公有恩。
她这些年,岂不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恶人?
“珍娘,珍娘?!”老国公一惊,忙上前把她扶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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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答答的声音分外助眠,施秀盈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眼见着屋内尚且昏暗,便又睡了一觉。
等再醒来,已经比往日迟了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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