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一家人不敢大声哭出来,生怕那些官兵回来,于是纷纷跪下,一遍又一遍地朝仙子磕头,等他们再回过神,墙垣上已是什么人都没了。
老太太醒来,见孙子没被带走,喜极而泣,说要给那位仙子一辈子烧香念佛。
箐禾知道,现在满城肯定都是这种情况,她还是决定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这么多能救得过来?”商戎不知什么时候随她到了房顶上,望着城中的惨状,他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
帝王昏庸,百姓受苦,朝代更迭,这都是一个轮回,就像人类的生老病死一样,他们不该插手阻拦。
景国,终究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砂石而已,迟早要消亡,大约也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能做到无动于衷吧。
箐禾明白这个道理,她闭了闭眼,这处终究只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而已,但……
她呼出一口浊气,正准备说什么,忽而看向某个方向,“我好像听到潘娘的声音了。”
潘娘今日一早便没来,她早该想到是为了征收劳力的事。
商戎伸出一只手,“我陪你去,一路上能帮几个,便帮几个。”
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箐禾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她牵起唇角,商戎是真的变了,那个想要毁天灭地,想三界同亡的人,不复存在了。
如今她身边,是一个全新的人。
二人御风一同往潘娘家的方向而去,商戎回首看了眼箐禾,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是啊,他是变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箐禾。
这一日,景国城中,有许多人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位神仙,将他们救出苦海。
潘娘也不例外。
她家的门上被官兵砸出了个大窟窿,墙也被踢倒,在推搡之中,潘娘的一条手臂被拽脱臼,伤得最厉害的是她的丈夫,头上被砖头破了个口子。
箐禾他们到的时候,争吵已经过了白热化的阶段,潘娘正趴在她丈夫身上哭,手上全是血,阿顺一张小脸哭得通红,脸上的灰被眼泪滑过,留下一道道泪痕。
“潘娘!”箐禾几个挥袖便将围堵的官兵扫飞。
潘娘见他二人来了,扑上前去,抓着箐禾的衣摆,哭道:“小姐,公子,救命啊,救救我男人,他好像没气了。”
箐禾弯腰准备将她拉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臂不太对劲,“快起来。商戎,你去看他,我来给潘娘治伤。”
四周的官兵被商戎施法驱走,周围一下子空了,这种时候没有百姓敢来围观,火没烧到他们自己身上已是万幸,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家里的事。
箐禾确定她是脱臼后,便提前告诉她可能会很疼,潘娘含着泪点头,一声没吭,接完骨头后立刻就去看丈夫的情况。
商戎已经将男人额头上的血给止住了,拿出一颗药丸给他喂下后,男人没一会儿便醒了过来,伤势已然无恙。
潘娘感激不尽,带着一家老小要给他们磕头。
这一路上箐禾已经受到了太多的跪拜,她忙将人扶住,“潘娘你帮我良多,用不着道谢。”
潘娘擦着泪,道:“少爷,小姐,要不是你们,我这日子可真就到头了。”
箐禾安慰了她一番,“你们这里已经不能住人,要不要暂且住到我们那?”
潘娘摆摆手,“可使不得,这些我男人他把墙修修就行了,只是今日我过不去,得将家中安顿好才行。”
“你且放心,这几日都给你放假,不用急着过来。”箐禾哪里想到她这会儿还惦记着工作,于是说道。
潘娘一家都是老实人,看见他们站在外面,拿不出什么感谢的来,说是要将养的那只老母鸡杀了,箐禾连忙摆手,谢过好意后与商戎离开。
在潘娘家耽误了一阵,官兵征收劳力也已接近尾声,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原来热闹的街上连行人都少了很多,尤其是男人。
路过一些人家,都能听到里头低低的哭泣之声。
纵然箐禾他们帮助了一些人,但也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家家里都少了人。
征收的劳力数目很快上报到了皇帝那里,宫里的宫殿也即可动工。
听淮凛说,皇帝本来嫌人少,准备二次征收,万幸被他拦了下来。
如若不然对百姓来讲,又是一次灾难。
自打这件事之后,淮凛来便时不时地倒苦水,皇帝似乎随着年岁的增加越发昏庸,朝中谁都劝不动他,有时候还能听淮凛的几句劝,但更多时候是一意孤行。
“再这样下去,景国迟早完蛋。”
淮凛给皇帝的所作所为下了个定论,他嘴上骂着皇帝,却又不得不帮他维持朝政,近日来夜夜睡不了好觉,只能不住地叹气了。
还好,皇帝在征收劳力之后,没有作什么幺蛾子,有淮凛在宫中帮顾着,此次宫殿的建造过程中未有太多的劳力死亡。
就这样,宫殿建造的进程比想象的还要快,在过年之前,有一大批的壮丁被放回来与家人团圆。
箐禾看着潘娘与阿香将红灯笼挂上,左右贴上对联,再看街上的家家户户门前都出现红色。
她笑着感叹一声,“真快啊,就要过年了。”
“是呀,再过不久,就能喝上你的喜酒了,你说快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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