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地忽视掉盘桓在脑中的后悔,随意地将唇边的血迹擦干,强迫自己入定。
可是心浮气躁之时,最忌修炼。
商戎怎么做都没办法继续对付在体内作祟的骨钉,眼盲导致的心烦让他整个人变得异常暴躁。
他恼恨地用拳头砸上冰榻,万年玄冰的表面立刻多出了许多条如蜘蛛网一样的细线。
手上的痛感将商戎的飘散的意识拉回来了点儿,他摸索着走下冰榻,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洞口走去。
心里全是一个念头,把她找回来。
她怎么能走呢?
他刚才是乱说的,做不得数,他才不会放她走。
魔气探路,商戎走得并不吃力,只是他还没有习惯眼前的黑暗,也太过急躁了一些,没有注意到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子,顿时被绊得一个踉跄。
恰在此时,一只软软的手扶住了他的臂膀,“出来干嘛?”
商戎听出了她的声音,喉结不自觉滚动,将她的手腕攥紧才有些踏实感,“你……。”
“我这人没别的好,就是守承诺,之前你说过的话我当真了,所以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啦!所以我去寻了些厚实的衣裳,打算陪你。”
箐禾身上穿的衣服有御寒效果,但是在雪山这儿还是觉得冷,她便顺着商戎的话走了,其实一直没离开多远。
瞧见他踉跄着要摔到的模样,终究是心软,没多晾他一会儿。
商戎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却执拗地不愿松开。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将感情外露的人,默了半晌,将人拥到怀里,紧紧抱住,“我后悔了。”
这大约是他这辈子说过最软和的一句话。
是当真舍不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枚小小的种子种进了他的心里,随着一日一日的相处接触,已经慢慢扎了根,现在想拔出都拔不了。
只要一动,便牵扯全身地疼。
箐禾被他灼热的呼吸弄得耳朵发热,此时天寒地冻,但是心里却暖得很。
商戎五感不全,是不怕冷的,仍盘腿坐到冰榻上,只是握着箐禾的手一直不肯松开。
“那天你走后,我经脉恢复,已修炼至天问五重了。”提到那天,一些画面不自主地蹦到脑中,叫人脸红。
商戎道:“你天资不错,比我料想的还要快一些。”
所以他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把她当成仓季,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二人随意地说了几句话,洞口忽而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箐禾看过去,只见结界处一团团黑色的东西在不断地冲撞着,她定睛细看,那团黑色的东西是变异后的妖邪,长相颇怪,双翼巨大,獠牙锋利,相当凶悍。
妖邪似乎知道洞内有人,执着地往结界上撞着,一下又一下,被结界灼烧地发出阵阵尖锐的叫声也不停息。
“是邪物。”箐禾拧眉,她以为雪山没有这些东西出没,却不想它对活人如此敏感。
商戎问:“多么?”
箐禾望向外头乌压压的一片,以及结界上源源不断的撞击之声,回道:“多,很多。”
商戎听罢,将手边的定坤扔过去,“你去练练手。”
“我……么?”箐禾捧着怀里分量不轻的定坤剑,不是很确定。
仓季说过,异变后的妖邪实力大增,对付起来很是困难,若说一两只她还能勉强应对,这样庞大的数量,她有些畏惧。
“怕什么?我在。”商戎不待她拒绝,直接将洞口的结界给解了。
霎时,那些妖物冲了进来,带起一股腥风,锐利的獠牙近在咫尺。
箐禾没得选,拔出定坤,口中念诀,身体下意识地便动了起来。
“攻它腹部。”
一剑穿透妖邪腹部,箐禾眼见着它化为飞灰,自打穿书以来,这还是她第一回 感到身体如此轻盈,灵力运用如此自如。
“左边!”商戎提醒。
他虽看不见,但魔气能将物体探出个大概来,因眼盲的缘故,他的耳力愈发灵敏,反应并不受限,只是还在适应当中罢了。
箐禾弯下腰身,躲开了邪物的一击,然后迅速找到其弱点,毫不犹豫地刺过去。
体内灵力游走很快,她出了汗,却有种酣畅淋漓之感。
越战越勇,甚至觉得这些邪物的动作比之前还要慢上不少,她能在邪物出击之前主动做出判断,然后拦截斩杀。
一场厮杀,箐禾将剑刺入最后一只邪物的腹部,这才喘着气落地。
外头的天空不知何时黑了,结界重新封上,也听不到邪物撞击的声音了。
她擦了把头上的汗,眼睛却亮晶晶的,“仓季说邪物凶悍,我看也不过如此。”
商戎朝她招招手,“你的经络还在适应当中,多练练手是好事。”
箐禾热得慌,正好坐在冰榻上歇息,“你给我的书册上只到第五重,后面没有了吗?”
“天问一共十重,五重过后,每一重至少五百年方可突破,第六重为炼心。”商戎指尖蓄起一道白色冷芒,光芒没入箐禾额心,她的脑中自动出现了几行字迹。
箐禾听见他说至少五百年才可以突破,好奇问道:“你也修炼的此功法么?”
商戎颔首,她又问:“你修炼至第几重了?”
“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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