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在几天前,他急着走,可没这心情。
不过现在的话,其实没什么可犹豫的。
反正营救俘虏的事,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金迷又不肯走。
那不如,先留金迷在这儿劝颜姗。
他去苏毗看一看,或许反而有转机也说不定。
“好,尼玛达瓦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小弟我在贡布丹增堡,还有点行装,要去取一取。”
他答应下来。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尔东赞见穆川答应,显得很高兴。
穆川快去快回。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拿,主要就是跟金迷说了一声。
尔东赞这一行,有多余的几匹马,穆川选取了一匹,一路上,就跟尔东赞并肩齐行。
两人相互就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穆川又把仲参部落搬了出来,当成他的出生地。
反正他走之前,就已经拜托他们了,如果有人去询问,他们部落有没有一个叫尼玛达瓦的人,回答一定要说是。
以仲参部落对他奉若神明的程度,应当不致出错。
而尔东赞的身份,说出来却令穆川一惊。
“尔东赞大哥,没想到,你竟然是苏毗的王子,小弟我失敬了!”
虽然之前有所猜测,但听到尔东赞的身份,穆川还是不免又惊又喜。
如果此人,竟然是苏毗的王子,那么他如今结交了此人,可谓是得了不少势。
然而奇怪的是,尔东赞听到穆川的赞誉,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露出点苦涩的样子,却令穆川是非常的不解。
“尼玛兄弟,什么王子不王子的,叫我尔东赞就行了。”他叹道。
穆川以为是尔东赞谦虚,并没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
这时聊了几句后,他又问道:“尔东赞大哥,不知你讨了几房妻室?”
几房妻室?
刚问出这句话后,穆川就惊觉不对了。
因为缀在他们俩后边的那十多骑,听到这句话的,竟陡然都把目光投视了过来。
包括尔东赞,也以一副异常怪异的表情看向了穆川。
穆川脸色微微一变。
情知自己,一定是在某个细节上,出了常识性的差错。
这也在所难免,毕竟他本身又不是藏人,这段时间虽然了解了一些此地的风俗,但了解得还远远不够多。
“尼玛兄弟,我们苏毗习俗是不一样的,难道你竟然不知道么?”
好在尔东赞并没有怀疑,只是摇头解释道:“我们苏毗习俗,实行走婚,男子并无资格娶妻,你尔东赞大哥虽然二十七了,可是……并无妻室。”
“什么!”
穆川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男子无资格娶妻?
这等奇事,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包括这些天在藏地,男娶女嫁的习俗,跟中原是一样的啊,怎么到了这苏毗,竟然会出现这等奇事?
委实怪哉!
“什么是,走婚?”穆川惊奇地询问。
尔东赞解释了半天,穆川才总算搞清楚。
苏毗,以农邑为主,房子的形制就是他之前曾经住的碉房。
这碉房,有二到九层不等,像他之前在伸参部落住的那个碉房,就是一个两层的碉房。
二层属于贫民居所,三四层平民,五六层贵族,只有女王可居九层楼。
按苏毗习俗,一旦女子成年,会在高楼层中,比如两层就只有在二楼,为她腾出一个单独的房间,叫作“花楼”。
若是有男子,跟这女子情投意合,他就会在晚间,悄悄过来,但是不走正门,而是爬墙,爬上去。
花楼有外窗。
由女子把窗户打开,男子进去,然后自然是一夜风流。
然后等到了早晨,要提前离开。
夜聚晨离。
如果女子不喜欢这个男子了,那就不给他开窗,男子自然也就进不去了,意味着走婚的结束。
若是在走婚期间,女子生下了孩子,孩子自然是留在女方的。
顶多就是开个宴席,宣布下孩子的生父是谁。
另外呢,如果是女方和男方,关系时间长了,感觉特别的稳定了,就可以由女子把这个男子娶过来。
这样男子就成功嫁出去了。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这走婚,可以走几个?
答案是一个可以,多个也行,女方随意。
也就是说,苏毗,不是一夫多妻,也不是一夫一妻,而是一妻多夫。
一妻多夫……
尔东赞的母亲,就是苏毗女王。
他虽然是王子,但是没有继承权。
苏毗是传女不传男。
政治采用,二女王共治。
一个女王,一个小女王。
这个“小女王”,就相当于中原的“太子”,女王若死,由小女王继位,但跟中原太子不同的是,小女王的权力要更大。
所以穆川现在才明白尔东赞之前为什么要那么低调了。
他虽然是个王子,却不过相当于别的国家的王女。
或许之前可能觉得正常,但自苏毗被纳入吐蕃王朝的版图之后,一些外来文化,自然也在冲击着这个自古就重女轻男的地方。
“我们苏毗,征战、狩猎、外事,都是由我们男子负责的,我这次出去,就是前往剑南互市,商讨一些贸易问题,倒是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不巧,遇到了尼玛兄弟,当真是有缘分。”尔东赞把自己这次身负的使命说了一下。
“哦?原来尔东赞大哥是出来经商的,这个小弟倒也懂得不少,不知苏毗,都出产些什么?”穆川眼睛一亮,很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们苏毗的,麝香、牦牛、骏马、药材、盐,都颇受那中原人的欢迎,每一年,都能给我们苏毗带来大量的收入……”
两人就聊起来这些商业上的事。
穆川自家本来就也开商行的,他的确懂得不少。
尔东赞更不用说了,他本身就是负责经商的,因此两个人聊起来,倒是相当投机,不时发出笑声。
不过聊着笑着,穆川却又见,尔东赞的眼眶似有些湿润,不由讷讷道:“尔东赞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尔东赞今天,就是高兴,太高兴了!”
尔东赞大笑着,又取出一个酒囊,就跟穆川在马背上,又痛饮了起来。
穆川虽不知是何原因,但还是陪他一起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