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总共坐着四个人。
却分成两桌。
其中一桌,是刚才正在高谈阔论的三个男子。
有一生着浓密毛发,眼珠子有点发绿,坦露着半边结实胸膛的,此人虽未见过面,但一看他的样子穆川就知道是谁了。
毕松,人称碧眼豹子。
另外,自称马壮的那个男子,体态确实颇为壮硕,手中盛酒的碗都要比别人的大一圈,大块的牛肉也直接被他一口吞下。年纪好像过五十了,但看上去一点不显老。
这人穆川也知道。
因为这红枣庄的庄主,就叫马壮。
另外一个跟他们一块喝酒的,脸瘦瘦的,那握着酒杯的手却很稳,还长着厚厚老茧的,叫耿定,江湖人称,“过江蟒”。
至于这位穆川为什么也认得出来,那得归功于这段时间的修炼。
他们两兄妹的《双生诀》造诣更高了。
多出一个功能。
之前两兄妹可以互相连接到对方的精神那,感知另一人所感知的一切。
现在这个能力更进一步,甚至可以控制。
现在的“穆川”就不是他自己。
他就像之前将精神附着到妹妹那边的时候似的,光能看,不能动。
因为现在负责动的人,换了一个。
“穆湄”已经短暂地接管了穆川的身体控制权。
但这种方式比较消耗精神力,是光看的好几倍。
所以两兄妹也商量好了,先穆湄接管,让这几个人不再怀疑,之后还是让穆川自己来,穆湄只负责提供意见。
“怎么,不欢迎我啊,我可是听说你们要劫生辰纲,这就立马赶过来了。”
“穆川”大马金刀地坐下,抓起一根红烧的大棒骨就咬了起来。
“面面,怎么感觉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毕松那对碧绿的眼珠子看着坐到旁边的“穆川”,似乎有点疑惑的样子。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换了张脸么,这段时间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穆川”随意地说道。
“具体我倒也说不上来……”毕松眨着眼珠子。
“毕哥,你想多了吧,咱们这个红枣庄的据点这么隐蔽,外人想混也混不进来。咦……”耿定本来很淡定,但瞄了一眼“穆川”后,声音反倒惊讶起来。
“暗面老弟,你不是一向不喝酒么?”
“偶尔喝一次也无所谓,不喝白不喝。”
原来“穆川”这时候往空碗里倒了点酒,咕咚就是一口。
默默看着的穆川这时候要是能动,他可真想翻个白眼。
对,不喝白不喝,反正喝的是我!
“不好喝。”
“穆川”咂咂嘴,将酒放下了。
“暗哥儿,这可是上好的剑南春,还不好喝。”
马庄主很无语的样子。
“季节不对,这个时候,应该喝剑南秋,或者剑南夏才行啊。”“穆川”直摇头。
“我还剑南冬呢!算了,你自己随意,咱们哥仨喝。”毕松直抓额头。
“对了,那位,是谁啊?”
“穆川”这时候,把视线集中在了屋子的另一角。
那里摆放着一面小桌,靠着窗户。
阳光从窗户落下半边。
一个黑衣男子,一个人坐在那,就沐浴在这半边的阳光下,使面容不太看得清楚,但隐约应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桌子上,是一碟花生米,一壶茶,还有一碟豆腐,全是素的。
这人动作很慢,剥几粒花生米,夹一块豆腐,再喝一口茶,目光一直垂着,显得很冷清。
与这边的热闹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
这一声“他”似乎含着一种不屑的意味。
毕松抿一口酒,也不掩饰声音,只是歪着嘴道,“那人,你别理他,一个采花贼。”
“采花贼?”
“穆川”惊得连大棒骨都忘记咬了。
这三个字,可不是什么好词。
采花贼,也叫淫贼,要说对这种人有什么评价,那只有四个字,武林败类。
不仅正道要诛杀,邪道也看不起,在各种罪犯之中,是最招人厌的。
“对,绰号叫什么,黑蝴蝶,要不是他有独门的蒙汗药,能帮助劫取生辰纲,我们根本不想让他坐在这儿,看着都碍眼。”
耿定一脸讥讽地说着。
马壮没说话,因为他是庄主,不好开这个口,但从他的眼神中,也能看出明显的鄙夷之情。
“原来是一个采花贼?现在的武林已经堕落到,需要跟采花贼为伍了么?”
“穆川”的声音一下子透露着浓浓的不满。
甚至还有一丝杀机。
毕竟他是一个女子。
自然更恨采花贼。
“面面,你冷静,虽然我们也不喜这个人,但他毕竟是上面派下来的,而且羊老也跟我们说,他现在已经不干以前那些勾当了。”毕松劝道。
“不干以前那些勾当?这就代表着,以前的罪就可以一笔勾销???这种人,就应该下监狱!”“穆川”的声音更冲,更不冷静了。
本来这时候,穆湄应该休息去了,但没想到会碰见这么一个人,反倒不想走了。
穆川也不急,这时就静静旁观。
送监狱倒是个好想法。
采花贼这种东西,一进了监狱,那可是……相当的凄惨!
“我们也不理解,但是羊先生的面子,我们不能不给。要不然,不用你说,我早把他揍一顿了,我过江蟒最看不起这种人。”耿定也透着满脸无奈。
“等下次见到羊先生,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穆湄只得先把火气压下。
鬼羊先生的面子确实得给,她之所以进主盟,还多亏了鬼羊先生的引荐呢。
“那个叫黑蝴蝶的,你给我听着,我现在看在羊先生的面上子,姑且先留你一命,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在为非作歹,你记着,神仙也救不了你!”
穆湄冷冷地指着那个黑蝴蝶,甩下一句狠话就走了。
那个一直被他们几个冷嘲热讽的的黑蝴蝶,到现在为止,依旧没说话。
但是,他剥着花生的时候,别说壳了,连花生粒都给剥碎了,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像外面这般平静。
面对穆湄的这声狠话,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不知为何,他身体颤了颤,竟然忍耐下来了。
仿佛这种忍耐,已成了他的本能。
这时候也已经没人再去看他,这种人,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球的侮辱。